手背上传来微微的刺痛。
檀玉缓缓睁开眼,入目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一旁挂着的点滴瓶已经空了。
往旁边一看,护士正低头给他拔针。
陌生的环境。
是间很安静的单人病房,床垫虽厚却有支撑力,并不是学校的医务室那种敷衍的硬板床。
……什么情况?
檀玉刚醒,脑子还有点混沌。
秘书自他睁眼的时候便掏出手机迅速给薛奉雪发消息。
[薛总,檀同学醒了,您要过来吗?]
发完后隔了片刻。
对面回了个冷冰冰的[嗯]
然后又道:[先让他留在那里]
[好的薛总]
秘书虽然不明白老板意欲何为,但还是选择打工人必备的美好品德
——听话。
做完一切她才收起手机,此时护士正在叮嘱之后的注意事项,檀玉听的很认真。
秘书走到床边:“同学,还有哪里难受吗?”
忽然有人说话,檀玉有瞬间的惊讶。
“我没事了,谢谢。”
他礼貌回应,然后迟疑着问:“请问您是……?”
秘书微微一笑。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薛总的秘书,还记得吗?你刚刚在学校门口晕倒了,是薛总亲自将您送到了这间私人医院。”
她这么一说,檀玉脑海里才闪过几帧画面。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兴许是午饭比较敷衍的缘故,他站着站着眼前忽然发黑,四肢无力,身子很重只能被迫往前倒。
本来已经做好摔个破相的准备,没想到倒了一半被谁接住了。
檀玉昏迷前最后的记忆就是头顶男人紧绷的下颌线条和自己落入的那个紧实宽阔的怀抱。
再然后就什么都不清楚,睁开眼便是现在。
“谢谢薛总。”
檀玉着实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格外冷酷的总裁居然这么热心肠。
明明他的时间那么宝贵,连演讲都只挤出了十五分钟,却能在百忙之中亲自将自己这个陌生人送到医院。
檀玉微微抿唇,环顾病房四周。
“……他不在吗?”
秘书点点头。
“薛总比较忙,不过他一会儿会过来,你在这里等等他。”
檀玉乖顺垂眸:“好的。”
等待薛奉雪到来的时间里,檀玉始终靠保持一个姿势坐在病床上,他垂着眼皮,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细细的阴影。
当然,檀玉也只是表面上看着平静,实际心里一直在打鼓。
原因自然是因为这间病房看着极其高端,环境也优美,护士说话语气也极其温柔,不过是一间单人病房,简直比他学校两个宿舍面积还大。
沙发茶几这些就不说了,连挂墙的液晶大电视都有!
檀玉只在电视剧里看见过,他兜里没有多少闲钱,除去最基本的生活费和学费外,那些奖学金的钱都是攒着等大三下去实习出去租房的。
这种私人医院不知道看一次病得多少钱……
檀玉知道薛总不差钱。
如果他不提,根本不会开口要。
但他不是那种喜欢占便宜的人。
薛总再有钱也是人家自己凭本事赚来的,他大白天晕倒在校门口已经足够给薛总添麻烦,怎么好意思让人家破费?
薛奉雪进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雪白病床上的少年垂着眼帘,穿着白色t恤,身形格外单薄。
一张苍白稚嫩的小脸,睫毛浓密,五官精致,明明长相很是漂亮吸睛,偏偏浑身透着股涉世未深的单纯书卷气。
有些矛盾,却又格外让人想探究。
“薛总。”
“嗯,人没事了?”
低沉的嗓音让病床上的人回神。
檀玉唰地抬起头,意外撞入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眸。
他张了张嘴,唤道:“薛总……”
薛奉雪“嗯”了声,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而后才问:“好点了?”
“好多了。”
檀玉点了下头,因为有点紧张嘴唇抿得紧了些,小声说:“谢谢您,今天给您添麻烦了。”
麻烦?
薛奉雪盯着他,不知道怎么认为的,并没有直接回答。
没有人知道,他方才并不是去忙工作,而是去楼上找了自己的医生朋友。
抱了这孩子一路也没有反应,他便确认一下自己的肢体接触焦虑症是不是已经痊愈。
结果有点让人失望,薛奉雪的医生朋友只是戴着手套握了下他的手,就让他觉得一阵恶心头晕。
于是主治医生便打发他回来再试试。
如果和这个学生接触没有任何问题,那很可能是他这个困扰了二十多年的疑难病症突破点。
……
为此,薛奉雪只好主动找话题。
“你是A大经济学院的学生?”
这明显是废话,毕竟他们就是从A大一起出来的。
自然,檀玉被问的愣了愣,不知道他们俩的话题怎么拐到这个上面。
但面对救命恩人的诚心发问,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不是,我是读通信工程的,今天只是去经济学院帮学姐的忙。”
而且学生卡上不是有写吗?为什么还要问他一遍?
这就是霸总从不将目光浪费在没用的东西上的习惯吗?
“原来如此。”
檀玉尴尬地笑了笑。
一阵寂静的沉默后。
檀玉嘴唇翕动,刚想开口提还他医药费的事情,薛奉雪又问:“这么说你成年了?”
???
这是什么问题!
一旁的秘书不动声色瞪大双眼,视线落到自己老板和这个漂亮的男大学生身上,来回扫视。
檀玉双手紧紧抓着病床的被子,很明显也在紧张,吞了口口水,答道:
“我十九,成、成年了。”
“嗯。”
薛奉雪对此很满意。
医生朋友说如果想试验这个学生对自己的病有没有用,不可避免,一定需要一些比较近距离的接触。
薛奉雪不是什么bt,当然要确认檀玉是在成年的状态下才能谈这个合作。
檀玉看他又想问什么的样子,急忙出声道:“薛总!”
薛奉雪听见声音,转头看向他。
“嗯?”
檀玉被这双深沉的眼睛盯得更加紧张,结结巴巴说道:“我、我没什么问题了,就是普通的贫血和低血糖,护士说我现在已经可以出院了,所以……”
在男人极具侵略性的幽深目光下,檀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也越来越不足。
薛奉雪薄唇弯了弯,语气平淡,引导道:“所以什么?好好说。”
檀玉更没办法好好说了,细长的手指互相纠缠,小心翼翼道:“所以我想和您聊聊医药费的问题,这个钱……我要怎么给您更方便?”
给钱?
薛奉雪回想起少年单薄的身姿和洗得发白的衣裳,便知道他条件不好,家里也比较艰苦,真怕自己说出来吓他一跳。
他随手拿来一旁的账单,翻了几下,没有说还钱的事,而是直接递给檀玉:“医药费?大概一万多,你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