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的诅咒?”王大彪凑过来看了一眼电报,不屑地哼了一声,“屁的诅咒!肯定是那帮没死绝的叛军在水里投毒了!大帅,给俺一个团,俺去把那个什么贝尔镇翻个底朝天,保证把投毒的孙子给您揪出来!”
李墨涵也走了过来,扶了扶眼镜,沉吟道:“彪爷此言有理。但此事也颇为蹊跷,咳血呈黑色,闻所未闻。依我看,这更像是穷途末路的敌人,所使用的某种心理战术。意在制造恐慌,动摇我同盟民心。大帅,我们应当立刻派出医疗队,同时让宣传部门跟上,揭露敌人的险恶用心,将坏事变为好事,彰显我军对盟国民众的关怀。”
指挥部里的气氛虽然紧张,但并没有人真的把这当成什么天大的事。在他们看来,这无非是战争的另一种延续,要么是小股敌人搞破坏,要么是敌人的心理战,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林好没有说话,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贝尔镇”的位置上重重地按着。
贝尔镇,雪鹿国中部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不靠近前线,也没有重要的军事设施。但它有一个特点——那里曾经是黑北军一个后勤中转站。大批的物资和人员,在南下平叛和北上支援前线的过程中,都在那里停留过。
如果病毒是从那里开始的……
林好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不敢再想下去。
“大帅?您咋了?脸咋这么白?”王大彪看林好半天不说话,有点担心地问道。
“立刻给贝尔镇回电!”林好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嘶哑,“命令驻军,立即封锁全镇!任何人不得进出!所有病患必须严格隔离!所有死亡人员……就地火化,不准土葬!快!”
他一连串的命令,让指挥部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封……封锁全镇?就地火化?”李墨涵有点不能理解,“大帅,这……这是不是太过了?贝尔镇的民众本就对我们心存疑虑,如此激烈的手段,恐怕会引起民变啊!而且不准土葬,这在当地是极其严重的习俗禁忌!”
“是啊大帅,”王大彪也觉得小题大做了,“不就是死了几十个人吗?打仗哪天不死人?为了这个把整个镇子都封了,那里面咱们可还有一个排的兄弟呢!”
“执行命令!”林好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这是命令!谁敢质疑,军法处置!”
看着林好从未有过的狰狞表情,王大彪和李墨涵都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多说一句,立刻转身去传达命令。
林好颓然地坐回椅子上,感觉浑身发冷。
他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他希望这真的只是普通的投毒事件。
可是,维特斯海姆那张沉静而自信的脸,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将军,下一回合,该我了。”
这,就是你的“礼物”吗?用一场瘟疫?
林好死死地攥着拳头。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德国元帅,就不是魔鬼,他比魔鬼还要可怕。他攻击的不是军队,而是平民,他要摧毁的不是阵地,而是林好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秩序和人心。
“冷雨!”林好对着通讯器喊道。
“我在。”冷雨的声音永远那么冷静。
“让你的人,立刻排查我们所有部队,特别是后勤和医疗单位,最近一个月内,所有人员的健康状况!尤其是那些曾经去过、或者接触过从贝尔镇出来的人!一个都不能漏!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天亮之前,我要第一份报告!”
“明白。”
通讯挂断。林好又拿起另一部电话,这部电话是通往后方黑风寨基地的专线。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面传来一个带着浓重学者气的、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谁啊?不知道现在是细胞观察的关键期吗?我说了,天塌下来也别打扰我!”
“陈博士,是我,林好。”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随即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好像是打翻了什么东西。
“大……大帅?!”陈博文的声音立刻变得恭敬而紧张,“您……您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前线需要什么……特殊炸药了?”
陈博文,这位原本的生物学教授,在林好的“土匪”队伍里,已经被逼成了一个全能的化学家和爆破专家。但在他心里,最惦记的还是他的老本行。
“不,比炸药麻烦得多。”林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我需要你,立刻,马上,带着你最好的设备和助手,来辅基要塞。可能……可能我们需要你拯救几万,甚至几十万人的命。”
陈博文在那头愣住了。
“大帅,您……您能说得具体一点吗?是什么情况?”
林好看着那份电报,一字一顿地念道:“高烧,咳血,呼吸困难,咳出物呈黑色,三天内快速死亡,高传染性……”
他每念出一个词,都能听到电话那头陈博文的呼吸声就急促一分。
当林好念完最后一个字时,陈博文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然后用一种林好从未听过的、极度严肃和颤抖的声音说道:“大帅……我马上出发!动用您能动用的一切力量,把贝尔镇给我死死地封住!从物理上,彻底隔绝!快!!”
陈博文的反应,彻底印证了林好心中最可怕的猜想。
事情,大条了。
然而,灾难的降临,远比他想象的要快。
就在他下达封锁贝尔镇命令的两个小时后,第二份、第三份、第十份……一模一样的紧急电报,如同雪片一般,从雪鹿国和冰熊国的四面八方飞向辅基要塞!
“报告总司令!我部驻守的诺尔港发现不明疫情,症状与贝尔镇相同!”
“报告总司令!西伯利亚铁路沿线补给站乌拉尔站告急!出现大量黑色咳血病患!”
“报告总司令!冰熊国首都,我军营地内发现疑似病例!请求支援!”
看着地图上一个个被新标出的红色叉号,林好的手脚一片冰凉。
这些出现疫情的地点,无一例外,全都是黑北军的后勤节点,或者是大部队曾经驻扎过的地方。一条由瘟疫组成的死亡脉络,清晰地沿着他军队的进军和补给路线,在他的新“国土”上,蔓延开来。
维特斯海姆,你这个疯子!
你把病毒,种在了我的血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