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岑见此,微不可闻地笑了一息。
他懒散地往后一靠,深墨色的凤眸轻轻抬起,静静地看着为自己冲锋陷阵的阮流筝的背影。
眉目疏淡,清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和关心。
他单手支额,看起来倒是有些好以整暇。
曾舒绾的目光不经意地扫了眼谢青岑,眉心轻轻一皱。
她抿了抿唇,眸底不意外地掠过一抹嫌弃。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看戏的那个浑蛋却是她的亲生儿子。
她略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启唇说,“谢家是一个大家族,就算我再怎么明事理,我绝对不会想看见自己的儿子因一个外人而伤害和他有血脉关系的至亲。”
曾舒绾随意的换了个姿势,她唇角扬起一抹优雅的弧度,“何况他还是我的小儿子,是我人到晚年而意外得来的孩子,是我唯一的儿子。”
“没有人会愿意看见自己的孩子手足相残,所以现在你还认为我明事理吗?”
阮流筝神色一顿,抱着傅景澄的力道不自觉地收紧。
她抿唇,清冷的杏眸静静地注视着曾舒绾,眸底情绪略显复杂。
在刚刚的某个瞬间,她竟然在曾舒绾的身上,看见了她母亲的影子。
如果她的母亲没有经历白序南的出轨事件,如果她的母亲没有早早去世,恐怕她现在也是像曾舒绾一样的优雅妇人吧。
毕竟,她的母亲最注重仪态了。
阮流筝眼神微微发暗,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也许你在我心里的形象的确有过改变,但听见方才的一番话,我已经再次肯定,你就是一个明事理的人。”
“谢阿姨,是非曲直非我一面之词可以让人相信,我也不奢望你去相信。不过…我还是想要提醒你,你的身后,你自认为乖巧懂事的外孙,其实不过是两匹披着羊皮的贪狼。”
话落,她语气倏然一顿,清冷的杏眸慢慢落在傅砚辞和傅芷晴兄妹二人身上,眼神闪烁,“他们不值得谢阿姨你疼爱,更不值得你为了他们而伤害谢青岑。”
阮流筝抱着傅景澄,她脊背挺直,态度不卑不亢。
立场却不自觉地站在了谢青岑的那一方,她在为谢青岑而讨公道,哪怕曾舒绾刚刚只是无意的一句话。
她却牢牢记在了心里。
曾舒绾见此,望向谢青岑的目光不自觉地便有些一言难尽。
她当了谢家这么多年的女主人,傅芷晴和傅砚辞耍的小手段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
甚至是傅芷晴话音落地的瞬间,她就猜到了兄妹二人的心思。
对于阮流筝的身份,的确是没有查到那么详细,但活了这么多年,她看人的眼光是不会出错。
阮流筝绝对不会是傅芷晴口中的那种人,阮流筝不会为了区区财产而放弃尊严地去勾引谢青岑。
而曾舒绾也相信谢青岑的选择。
她就是想测验一下,测验一下阮流筝对谢青岑的态度以及她的应变能力。
毕竟为了阮流筝是要成为谢家当家夫人的人,她需要出席各种大大小小的场合,其中的会发生数不清的变化,她必须要学会面对并且能够巧妙地处理化解。
然而曾舒绾也不得不承认,阮流筝的反应让她很满意,只不过…
她抬眸看了眼阮流筝身后的那人,动作轻微地摇了摇头。
到底是亲生儿子,多说无用。
曾舒绾悠悠然叹了一息,“他是我儿子,我自然会拿捏着底线。至于砚辞和芷晴方才说的那些,我还是会派人去查。”
她略有些意味深长地撂下这句话后,话音蓦然一转,“今天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既然是第一次登门,自然还是该体面些。质问的太多,倒显得我们谢家不是了。”
曾舒绾含笑说完,她朝阮流筝招了招手,继而褪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苍老的脸上闪现了一抹宠溺,“都怪谢青岑这个臭小子事先也没有通知我,连个礼物都没有准备。”
“这镯子是我嫁给谢青岑他爸爸时带过来的嫁妆,我一直都带在身上。水头嘛,也勉强入眼,希望你不要嫌弃。”
阮流筝眼眸一怔,她下意识地摇头,“不…”
曾舒绾微微一笑,她伸手捂住阮流筝的唇瓣,动作算是略有些强硬地将镯子套进了阮流筝的手腕。
碧绿的镯子与雪白的皮肤相互映衬,看起来漂亮极了。
曾舒绾满意地点点头,“别拒绝,不管怎么说,你和青岑都已经结婚。我身为青岑的母亲,总是要表示一下,免得被某些人看轻了去。”
她微微侧目,虽没有言明,可意思却已然很清楚了。
傅芷晴是谢青姝的女儿不假,但身为豪门小姐,方才她对阮流筝的那种自然而然的贬低以及抹黑,到底还是让曾舒绾心里不舒服了。
在谢家,尤其是现在的场合,傅芷晴仅仅只是一介小辈。不管阮流筝的身份怎样,都还轮不到她来说三道四。
该知道的,要知道的,总有人会为曾舒绾解释,然而那个人却不一定非要是傅芷晴。
不过曾舒绾一想到这些年对傅砚辞和傅芷晴的忽视,还有已逝的谢青姝,她就有些说不出指责了。
好在还有时间,慢慢纠正,大家闺秀的内在涵养总会给培养出来的。
……
傅芷晴可不知道曾舒绾为她做的这些打算,她现在耳朵里、脑海中的全部都是曾舒绾安慰阮流筝和曾舒绾给阮流筝送翡翠镯子的那一幕。
那样漂亮翠绿的镯子,一看就价值不菲,她的首饰盒里都没有过呢,凭什么要便宜阮流筝。
何况,自从她早上来了谢家,便一直都在讨好这个老太婆,不说功劳那也要苦劳。
这个老太婆不说给她礼物,倒是先给阮流筝了。
明明她才是和这个老太婆有血缘关系的人,凭什么!
阮流筝果然是个贱人,就连离开傅家了也让人心安,真是气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