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老五!你疯了!”沙陀六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心如刀绞。
他想冲过去拉回沙老五,却被更多的敌人缠住,脱不开身。
“头儿……快……走……”沙老五的声音已经嘶哑。
他手中的柴刀不断疯狂劈出,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
他看着沙陀六,眼神中充满了歉疚和不甘。
“俺……俺对不起……大家……俺娘……还在山寨里……等着俺……回去……”
他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手中的柴刀深深插入泥土之中。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指着沙陀六,嘴唇翕动着,无声地做出了一个“照顾”的手势。
随即头一歪,气绝身亡。
“沙老五——!!!”沙陀六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
周围的守军被这悲怆的哭声震慑了一瞬,攻势稍缓。
但更多的守军已经涌了上来,眼看就要将这小小的队伍彻底淹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阵低沉如闷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
大地仿佛都在微微颤抖!
只见涪陵城外,一道黑色的洪流如同决堤的怒涛,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席卷而来!
当先一人,正是魏延!
他手持一柄镔铁大刀,胯下战马神骏异常。
在他身后,是沙摩柯和五百精选的无当飞军精锐!
他们人人跨马,手持长矛和环首刀,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杀——!!!”
魏延一马当先,大刀挥舞,带起一片死亡的弧光!
他身边的无当飞军如同旋风般切入战场,精准地分割、包围、剿灭着惊慌失措的涪陵守军。
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
此刻在开阔的战场上,更是如鱼得水,勇不可当!
沙摩柯胯下战马人立而起,手中丈八铁蒺藜骨朵裹挟着腥风横扫,两丈内的益州军盾牌竟如薄纸般碎裂。
他碧目圆睁,面容狰狞如恶鬼,口中发出“嚯嚯”怪啸。
五溪蛮兵见状士气大振,如潮水般涌向城门。
“杀蛮贼啊!”涪陵城守将策马赶了过来,朝沙摩柯挥刀劈了过来。
却见沙摩柯铁蒺藜骨朵突然拐弯,“铛”地砸飞砍过来的环首刀。
他狞笑着挥舞手中的铁蒺藜骨朵,“呜哇”一声大喝,兜头劈下。
失去手中兵器的守将躲闪不及,立刻被劈得脑浆迸射。
守军见魏延、沙摩柯如同杀神降世,又惊又骇,防线瞬间崩溃!
士兵们哭爹喊娘,四散奔逃,互相践踏。
魏延的目标明确,那就是夺取城门!
他身先士卒,手中镔铁大刀扫过,瞬间劈翻了数名试图关闭城门的守军士卒。
身后沙摩柯与五百余骑兵紧随其后,马蹄踏过,血肉横飞!
仅仅片刻功夫,城门口的守军便被屠戮殆尽,城门洞开!
“快随本将杀进城!不许恋战!目标——府库!粮仓!”魏延勒住战马,大声下达了冰冷的命令。
魏平手中环首刀一抖,大喝道:“弟兄们,杀呀!”
说罢,他一夹马腹,率先舞刀朝慌乱的益州军人群中杀了过去。
在他身后,五百余骑兵哇哇怪叫着挥舞着手中的环首刀和长矛,策马冲进了城门洞大肆砍杀了起来。
沙陀六一把抱住沙老五尚有余温的身体,放声痛哭道:“老五!你醒醒!你这个憨货!你不是说要照顾你老娘吗?你不是说要娶阿萝妹子吗?你怎么能死啊!你这个憨货!憨货啊!”
泪水混合着尘土和血污,冲刷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良久之后,沙陀六抬起泪眼模糊的脸。
看着眼前这座被鲜血与硝烟笼罩的城门,看着那支如同地狱修罗般冲入城中的黑色洪流,感受着那股冰冷而强大的杀伐之气。
他知道,涪陵城,破了!他的任务完成了!
但代价,是他最憨直的兄弟沙老五及几十名生死弟兄的生命!
他缓缓放下沙老五冰冷的身体,用沾满血污的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他站起身,捡起沙老五留下的柴刀,插在腰间,对着沙老五的尸体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他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完成兄弟遗愿的决心,转身加入了涌入城中的无当飞军洪流。
率领大队无当飞军赶来的贾逵在城门口勒马驻足,俯瞰涌入城中的大军。
他的目光落在了刚才抱着尸体痛哭、继而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毅的沙陀六身上,心中感慨万千。
这便是无当飞军,这便是五溪蛮兵。
他们或许粗鄙,或许莽撞。
但在生死关头,那份源自血脉的情义,却比金石更加坚固。
谁说草莽中人没有感情?这血与火的洗礼,恰恰淬炼出了最纯粹的兄弟之情!
魏延策马来到贾逵身边,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他瞥了一眼远处沙陀六那孤独而倔强的背影,声音冰冷说道:“贾参军,清点俘虏,安抚百姓,接管府库。告诉弟兄们,按约行事,该赏的赏!至于那些负隅顽抗、罪大恶极者……”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军法处置,一个不留!”
“喏!”贾逵躬身应命,心中却对这位勇猛果决的大将多了几分复杂的认知。
涪陵城府库大门轰然洞开,堆积如山的铜钱布帛在晨光下泛着刺眼的光。
校场上,魏延命人拿出一半的财物,大喝道:“诸君随某翻山越岭,九死一生!今日库中财物拿出一半,尽数分予尔等!战死的弟兄……抚恤加倍!”
近两万无当飞军瞬间沸腾!
有人激动得跪地磕头,更多人红了眼眶。
沙陀六捧着分得的沉甸甸的铜钱,粗糙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冰凉的金属,耳边响起沙老五临终的嘱托。
他抹了一把泪,脸上的悲戚之色尽数收起。
后面还有无数的战斗,他必须振作起来。
贾逵在城中到处贴出安民告示,打开官仓放粮!
三日后,涪陵城焕然一新。
街道清扫如洗,流民分得棚舍,商贩重新开张,涪陵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