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长白山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抽打在赵千境、许鸽、郑智、钱笑阳四人身上。他们终于抵达了天池之畔,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楚凡的身影,而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狼藉。
巨大的天池宛如一块碎裂的墨玉,边缘坚冰崩裂,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向湖心。池畔坚硬的冻土被犁开,深达数尺的沟壑纵横交错,像是被无形的巨兽疯狂撕扯过。
焦黑的痕迹、深嵌地面的冰锥残骸、以及大片大片颜色诡异、散发着微弱灵力波动的污渍,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这里爆发的恐怖冲突。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杂着硫磺、金属锈蚀和奇异草木烧焦的刺鼻气味,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令人皮肤微微刺痛的灵力残留。
“难道是我们来晚了?”钱笑阳有些吃惊的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
“凡哥!”许鸽的呼喊带着哭腔,瞬间被呼啸的寒风吹散。她不顾一切地就要冲进那片战场废墟。
“等等!”郑智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只见他的脸色异常凝重。
他蹲下身,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一道边缘锐利、深不见底的剑痕,又捻起一点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冰屑,凑到鼻尖嗅了嗅。“不对…这绝不是普通的争斗。”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看这灵力爆发的残留强度,这冰刃碎裂的方式…还有这些破坏的范围和深度…老天爷,这里至少…有几十个大乘境的高手混战过!能量太驳杂狂暴了!”
“几十个…大乘境?”钱笑阳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大乘境,在修真界已是顶尖的存在,几十个汇聚于此厮杀?怎么会突然间一下子涌出了这么多高境界的修士,这简直骇人听闻。
许鸽的脸瞬间血色尽褪,身体晃了一下,声音带着绝望的尖利:“那凡哥呢?他…他会不会…”她不敢想下去,目光疯狂地在狼藉的现场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丝楚凡存在过的痕迹,哪怕是一块衣角碎片。
钱笑阳赶紧扶住她有些发软的身体,强自镇定地安慰:“鸽姐,冷静!你看,这里虽然惨烈,但我们并没有发现凡哥的随身物品,也没有…没有明显的血迹属于他。这说明他很可能不在核心战场,或者…他成功避开了最致命的攻击,暂时还是安全的!”
他的语气努力显得笃定,但眼神深处也藏着深深的忧虑。
就在许鸽稍稍稳住心神,郑智还在仔细勘察一处残留着诡异紫色火焰的坑洞时,一直沉默伫立、如同融入风雪背景的赵千境,瞳孔猛地一缩。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锐利如刀锋出鞘,无形的灵压让身旁三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走!立刻!马上!”赵千境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甚至来不及解释,一手抓住还在发懵的许鸽手腕,另一只手用力推了郑智和钱笑阳一把,强大的灵力包裹住三人,几乎是拖拽着他们,化作一道模糊的流光,朝着远离天池的方向疾射而去。
“你干什么?”许鸽被拽得踉跄,又惊又怒地喊道。
“对啊!老赵,你到底怎么了?”郑智也急声询问,他还没完全勘察完。
钱笑阳则敏锐地感受到了赵千境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极度危险的信号,紧紧闭上了嘴,全力跟上。
赵千境的速度快到了极致,风雪在耳边呼啸成一片白噪音。
他带着三人并非直线奔逃,而是利用复杂的地形和残存的灵力乱流作为掩护,七拐八绕,直到彻底远离天池范围,深入一处被巨大冰岩和古松遮蔽的隐蔽背风山谷,他才猛地停下。
“呼…呼…”
许鸽挣脱开他的手,扶着冰冷的岩壁大口喘气,脸上满是惊魂未定和不解的愤怒:“赵千境!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凡哥可能还在危险中,我们怎么能就这样逃了,置他于不顾?”
郑智和钱笑阳也围拢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赵千境,等待他的答案。
山谷里相对安静,只有风雪在头顶呼啸而过的声音,更显得气氛凝重。
赵千境脸色铁青,他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来时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风雪。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逃?不,是避其锋芒!你们以为那里只有残留的痕迹吗?”
他顿了顿,似乎在确认周围绝对安全,才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在那里,嗅到了至少四股极其强大且特征鲜明的灵力残留!神谕社的‘天命敕令’那种高高在上、仿佛能窥探命运的冰冷气息;青藤盟独有的、带着草木腐朽与新生的诡异生机;血月堂那股令人作呕的、粘稠如血的污秽煞气;还有绯虹会标志性的、如同晚霞般绚烂的虹光灵力……这些顶级势力的顶尖高手,刚刚在那里大打出手!”
这番话如同重磅炸弹,炸得三人目瞪口呆。
神谕社、青藤盟、血月堂、绯虹会…这些名字在修真界代表着盘踞一方的庞然大物,是寻常修士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这些帮派早已经沉寂多年,想不到生命法则的本源让他们重现大伙的视线里。
“不止如此,”赵千境的声音更冷了,眼中寒光闪烁,“在更外围的阴影里,还有两股气息!极其隐晦,潜伏在雪地里的,冰冷、专注,一直锁定着我们!两个…同样是大乘境!他们在监视我们这几个闯入者!”
山谷中一片死寂,只有篝火,燃烧木柴发出的噼啪声。
许鸽的脸色由愤怒转为煞白,郑智的眉头拧成了疙瘩,钱笑阳也彻底收起了侥幸心理。
“所以,那会我必须带你们走。”赵千境看着他们,语气沉重,“卷入那种级别的漩涡,别说找楚凡,我们自身瞬间就会粉身碎骨!那四个势力,任何一个都不是我们能轻易招惹的。神谕社信奉天命预言,行事诡秘莫测;青藤盟扎根深厚,手段绵里藏针;血月堂嗜杀成性,功法邪异;绯红会更是亦正亦邪,精于幻术和毒功,盟友与敌人只在她们一念之间。
他们同时出现在天池,还大打出手,这背后牵扯的东西…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恐怖百倍。楚凡…或许正是因为卷入了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才失踪的。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保全自己,才能伺机而动,查明真相,才有机会找到他的下落!”
山谷中,篝火的光芒在四人凝重而惊惧的脸上跳动,外面呼啸的风雪声仿佛成了那无形威胁的低语。
另一边,天池深处,仿佛有一头亘古巨兽在疯狂咆哮,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裂,狂暴的空间乱流夹杂着万年玄冰的碎片、沸腾的灵液和被撕扯成碎屑的灵光,形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从深渊喷薄而出。
就在这灭世般的景象中,一道略显狼狈却异常坚韧的身影,如同逆流而上的箭矢,猛地冲破乱流的封锁,重重地砸落在天池边缘的冻土之上。
“咳…咳咳…”楚凡单膝跪地,剧烈地咳嗽着,身上衣衫多处破损,沾染着冰屑和焦痕,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他体内灵力翻腾,如同被巨锤砸过,但眼神却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好险!差点就回不来了。”
然而,他喘息未定,两道曼妙的身影如同凭空凝聚的幻影,带着冷冽的幽香,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前方十丈之外,恰好封住了他所有可能遁走的路线。
两位女子,皆是大乘境的修为。
左边一位,身着似火红裙,裙摆绣着暗金色的繁复纹路,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她容颜绝艳,眉眼间却带着一丝慵懒的邪气,红唇微勾,似笑非笑。右边那位则是一袭素雅青衫,气质清冷如月下幽兰,面容精致得不似凡人,眼神平静无波,却透着一股直刺人心的寒意。
两人站在那里,周围的寒风似乎都为之停滞,空气里弥漫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小帅哥,好俊的身手,竟能从那等绝地脱身而出。”红裙女子声音娇媚,如同情人低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我家大姐有请,烦请你能移步绯虹会一叙。”
青衫女子虽未开口,但那双清冷的眸子锁定了楚凡,大乘境的气息如同无形的牢笼,缓缓收紧。
楚凡眼神一凝,心头警铃大作。两个大乘境,而且是如此年轻貌美的大乘境!他瞬间评估着形势:自己刚从空间乱流中冲出,消耗巨大,身上还有暗伤未愈。对面两人气息圆融饱满,站位默契,显然是配合已久。
硬拼?胜算渺茫,即使侥幸逃脱,也必然付出惨重代价。
他目光在红裙女子妖娆的身段和青衫女子清冷的容颜上扫过,嘴角忽然扯出一个玩味的弧度,心中暗道:“啧,这绯虹会的门槛可真够高的,迎客都用大乘境的绝色美人?也罢,强攻不智,我倒要看看,这龙潭虎穴里卖的什么药,顺便…去那边养养眼也不错。”
他拍了拍身上的冰屑,站直身体,那股玩世不恭的痞气又回到了脸上,仿佛刚才的狼狈从未发生:“两位仙子亲自相迎,楚某真是受宠若惊啊。带路吧!正好,我也想去见识见识,传说中的‘绯虹会’是何等神仙洞府。”
红裙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楚凡如此干脆。青衫女子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道身影一左一右,看似相护,实则押送,裹挟着楚凡,化作三道流光,瞬息间消失在风雪弥漫的长白山脉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