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连马尔福庄园的白孔雀都不再扑腾翅膀了。
大厅中央,几名食死徒跪伏在地,他们的衣着光鲜,一看就不是在前线为伏地魔出生入死的那一群人。
伏地魔站在马尔福庄园的大厅中央,身后的披风如墨浪翻涌,魔杖垂在他冰凉的指尖,猩红的、下场的双眼扫过面前的几人。曾经歌舞升平的大厅内寂静得可怕,只有风从破窗穿过,发出哀鸣。
他没有坐在高背椅上,也没有让谁跪在脚下。
他现在连这点“仪式感”都不需要了。
因为他如今可用的人,也没剩下几个了。
“你们这群无能的废物。”
伏地魔的声音冷得像蛇吐出的气息,每一个字都像冰霜凝结后的裂痕。他重新高坐在马尔福庄园的主位上,骨节苍白的手指端着魔杖,仅仅轻轻一甩,那个被提在空中的人瞬间撞上墙壁,仿佛骨头都被摔碎。
“一个……预言球。”他慢慢站起身,袍角宛如雾中翻滚的烟。
“我等了那么久,布置那么多,却被一群孩子打碎了?!”
他的声音在大厅中炸裂,魔力如骤雨暴风掠过每一个角落。
就在这时,大门被推开了。
“主人。”斯内普的声音冷静,好像他对伏地魔如此愤怒的情绪毫不在意一样。
斯内普依旧穿黑袍,神色冷静地走入。而多罗西娅做不到像他一样处变不惊,自从大厅的门被打开以后,她便能感受到周身的威压,藏在衣袖底下的手止不住颤抖,食指外侧也被扣出了血痕。
伏地魔猛地转头。
所有人的呼吸都滞住了。
“斯内普。”他吐出这个名字,声音仿佛从喉骨挤压而出。
“主上。”斯内普行礼,姿态没有一丝迟疑。
“你来晚了。”伏地魔眼眸泛着幽绿的光,“这群蠢货刚刚让我失去了我想知道的全部。”
他的目光缓缓扫向多罗西娅,“而你,莎菲克……你又在哪里?”
多罗西娅微微低头,声音镇定如铁:“主上,我去魔法部,是奉乌姆里奇之命协助抓捕波特及其党羽。我原以为那是一次普通的校规清扫,未料波特闯入了神秘事务司。”
伏地魔眯起眼:“那你该庆幸自己活着回来了。”
他猛地一挥手。
“跪下。”
多罗西娅没有犹豫,双膝落地,姿态一丝不苟。
伏地魔朝她靠近几步,眼底寒光渗骨。
“波特打碎了我的预言球,”他语调逐渐低了下去,像水面之下暗潮翻涌,“你知不知道,我等待那枚球已有十年。你知不知道,整个计划就是为了让他自己将它取出来。”
“我知道。”多罗西娅低声回答。
“你知道?”他声音猛然拔高,“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你一个人就可以杀掉他们所有人!”
“主上!”斯内普插话,声音冷冽而果断,“她回来了,是因为她听到了预言的一部分。”
大厅瞬间安静。
仿佛连壁炉里的火焰都停止了跳动。
伏地魔转头,眯起眼,像一条闻到猎物气味的蛇。
“她……听到了?”
“是。”斯内普说,“预言球碎裂前,莎菲克靠得最近。”
伏地魔望着他,又缓缓转回多罗西娅。
许久,他终于开口。
“全部出去。”
所有食死徒几乎是爬着逃出了大厅,连克雷伯长老也不敢停留。黑门缓缓关上,只剩伏地魔、斯内普与多罗西娅三人。
伏地魔抬起手,示意斯内普也退出。
斯内普顿了顿,终究低头,离去前看了多罗西娅一眼,此时此刻,一切的生死荣辱都落在多罗西娅肩上了,她看见父母离开时惊慌的面庞也无能为力。
大门再度合上。
伏地魔转身,赤红的瞳仁落在她身上,缓缓开口。
“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多罗西娅有些颤抖的抬头,完完全全的和伏地魔猩红的眼睛四目相对。
“出生于七月末的那个孩子……将拥有打败黑魔王的力量……黑魔王将标记他为敌人……”
她顿了顿,“我只听到这几句,主人。”
伏地魔沉默了。他没有马上说话,只是在原地缓缓踱步,像在消化这沉重的信息。
然后他猛然抬起头。
“抬起你的头。”
多罗西娅照做,目光清澈坚定。
伏地魔凝视着她,忽然一笑。
“你说你听到了预言。可我……怎么知道你没有撒谎?”
他一步步走近,魔杖贴近她额头。
他施展了摄神取念。
多罗西娅没有反抗。她感到伏地魔的魔力如一根冰冷的丝线,从她的额心钻入,拉扯她的记忆、感受与思想。可这不是第一次了,她早就对伏地魔的黑魔法有了切实的体验,她也早就应对了。如今只是隐下半段预言而已,这可比完完全全伪造一段记忆轻松的多。
神秘事务司的长廊、玻璃墙壁、倒塌的货架、尖叫与混战的余音——伏地魔在她的脑海中穿行,直到看见那一瞬预言球破碎、声音回荡在长廊里的片段。
他听到了。
他知道她没有撒谎。
伏地魔猛地撤出魔杖,眼神前所未有地复杂。
“他将标记我为敌人……但却拥有我无法理解的力量……”他缓缓重复,像在咀嚼毒药。
“他是谁?”他冷声问。
“预言未明示。”多罗西娅淡淡道,“主人……我……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会知道……”伏地魔喃喃。
这瞬间,他的神色宛若被钝刀划开。明明残忍至极,却因不可掌控的未知而染上了人类的动摇。
“离开吧。”他忽然抬头,语气极冷。
“主人……”
“你听到了,就已经有用了。”
他的嘴角勾起,苍白如鬼,“多罗西娅,你的确是个有用的下属。”
“别让我失望。”
“是……”
多罗西娅后撤两步刚想离开,就又被伏地魔重新叫住了。
“露出你的左臂。”
伏地魔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温柔,然而正因为这份“温柔”,更令人脊背发寒。
多罗西娅站住了,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她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那是他的印记。他的奴印。
不容违抗。
一瞬的停顿几乎可以被当作忤逆,但她还是低下头,缓缓解开袖口,露出纤细苍白的左臂。皮肤在冷风中起了鸡皮疙瘩,像是下意识感知到了即将降临的痛苦。
“你不会再是个旁观者了,我亲爱的孩子。”
伏地魔语气里带着一丝讥诮。
“我的确应该给最忠诚的孩子一些奖赏。”
他走上前,猩红的瞳孔幽深而空洞,魔杖缓缓抬起,顶在她裸露的手臂上。
多罗西娅没有动。
“疼痛是通往忠诚的第一步。”伏地魔轻声道,唇角扬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话音未落,黑色火焰从魔杖尖端骤然涌出,扎进她的左手小臂。
带着嘶嘶的灼烧声,在多罗西娅的肌肤上狠狠烙下一道螺旋般扭曲的黑蛇与骷髅。
她咬紧牙关,没叫出声,只有指尖猛地蜷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印记开始时只是灼痛,随即如毒蛇噬骨般,一波波地攀爬上神经末梢,仿佛每一寸血肉都被死咒穿过。那是无法形容的剧痛,却也是她此刻唯一必须承受的试炼。
“你会发现它的用处。”
伏地魔语调轻慢,魔杖从她胳膊上移开,黑魔印记已经完整浮现,宛如活物在皮肤下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