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锋喉间腥甜翻涌，勉强撑起半张身子。
苏月的手按在他后心，源源不断的暖玉灵气顺着经脉钻进来，可他的目光始终黏在血池边那团染血的月白裙衫上。
小玉瓶里的淡蓝光点忽明忽暗，像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萤火。
\"血祭将启，诸魂归位——\"
阴恻恻的吟唱声比之前更清晰了。
林无锋抬头，原本被赤金火焰烧散的阴云不知何时又压了下来，云层里翻涌着紫黑色的雾气，像无数只扭曲的手在撕扯天空。
他这才发现，脚下焦黑的岩石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石缝往血池方向淌——那是被蒸发的血雾重新凝结成的血珠。
\"不对劲。\"苏月的指尖突然掐进他肩膀，\"幽冥鬼王的血祭禁术还没结束。刚才那团赤金火只是烧了他的分身。\"
她素白的指尖点向血池中央，那里原本躺着的幽冥鬼王残躯竟开始蠕动，焦黑的皮肤下凸起青紫色的血管，\"他在用教徒的魂魄重塑本体。\"
林无锋的瞳孔骤缩。
他看见血池四周的岩石突然裂开，数十道黑影从中钻出来——是之前被烧成灰烬的幽冥教徒！
他们的身体半透明，眼球泛着幽绿的光，脖颈处挂着血色咒文，正是被血祭禁术控制的生魂。
\"哥！\"
林青鸢的惊呼从左侧传来。
小姑娘刚觉醒的神族之眼泛着金芒，正死死盯着逼近的生魂群。
她腰间的短刃刚出鞘三寸，就被一道青影拦在身前——是苏月掷出的玉簪，化作青色光盾将三人护在中间。
\"这些生魂被禁术锁了三魂七魄，普通攻击伤不了他们。\"苏月咬着唇，指尖快速结印，玉簪发出的青光开始扭曲，\"禁术的核心在祭坛！\"
她抬手指向血池后方那座由白骨堆砌的祭坛，最顶端的骷髅头里正渗出黑红色的雾气，\"那是幽冥教供奉的血魔残念，在抽取生魂强化禁术。\"
林无锋感觉胸口发闷。
天女星的魂魄在玉瓶里暗了暗，像是被某种力量拉扯着要离体而去。
他猛地想起黑袍老者在神界遗迹里说过的话：\"真正的禁术，破局点永远在施术者最得意的地方。\"
\"月，你说这禁术和上古邪术有关？\"他突然抓住苏月的手腕，\"有没有可能......它的破绽在灵力循环方式？\"
苏月一怔，随即她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古卷，正是她家族世代守护的《九曜药典》残篇。
指尖快速划过记载邪术的章节，忽然停在某处：\"《血魔蚀魂录》里提过，这种禁术需要以施术者为中心，构建逆五行灵力循环。\"她抬头看向林无锋，\"逆循环的节点在......\"
\"在祭坛顶端的骷髅头！\"林无锋突然笑了，冷汗顺着下巴滴在岩石上。
他想起黑袍老者教他的神界禁术\"破妄\"——那是专门针对规则类禁术的解法，需要施术者以自身灵力为引，逆转禁术的核心循环。
\"青鸢，护好月和天女星。\"他将小玉瓶塞进林青鸢手里，挣扎着站起。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块上，骨骼发出咔咔的响声，但他的眼神比赤金火焰更灼亮，\"我去破了这鬼东西的循环。\"
苏月想拦，却见林无锋掌心浮起一枚金色符文——那是神界禁术的启动印记。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神界遗迹，黑袍老者拍着林无锋的肩说：\"这禁术需要施术者以命相搏，你确定要学？\"当时林无锋只是擦着剑上的血，说：\"我这条命，早就是用来破局的。\"
生魂群已经扑到光盾前。
青芒被撞出蛛网般的裂痕，林青鸢咬着唇将全部灵力灌进短刃，刃尖却只能在生魂身上留下淡绿色的划痕。
苏月的手指在古卷上翻飞，突然抓住林无锋的手腕：\"逆循环的节点在骷髅头的眉心！那里有血魔残念的本命印记，破了它，禁术循环就断了！\"
林无锋的脚步顿住。
他闭目回想\"破妄\"的口诀，黑袍老者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以己为引，以念为刃，顺着禁术的灵力流走，在最深处......\"
\"逆！\"
他猛地睁眼，周身腾起金色光焰。
这不是之前的赤金焚天火，而是更纯粹的规则之力，像一把看不见的刀，顺着生魂群里溢出的黑红雾气往前探。
那些雾气本是往祭坛汇聚的，此刻却被金色光焰牵引着，在他身周形成一个反向的漩涡。
\"噗！\"
林无锋喷出一口黑血。
禁术的反噬比他想象中更猛，五脏六腑像被铁钉钉在火上烤。
但他的嘴角却咧开，因为他\"看\"到了——在祭坛骷髅头的眉心，有团指甲盖大小的紫黑色光团，正随着生魂的靠近而膨胀。
那是血魔残念的核心，也是禁术循环的终点。
\"给我破！\"
他咬破舌尖，精血混着金色灵力喷向空中。
原本反向的漩涡突然加速，化作一柄金色长枪，穿透层层生魂，直刺骷髅头眉心！
\"不——！\"
幽冥鬼王的嘶吼从血池里传来。
他刚重塑了半张脸，此刻脸上的肌肉扭曲成诡异的弧度。
可已经晚了，金色长枪精准刺穿紫黑色光团，禁术的灵力循环瞬间崩塌。
生魂群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缕缕黑烟消散。
血池里的暗红色液体开始倒流，重新钻进岩石缝隙。
苏月的光盾\"嗡\"地一声，青芒暴涨三尺，将最后几个生魂烧成灰烬。
林无锋踉跄着栽倒，被苏月稳稳接住。
他望着祭坛方向，那里的骷髅头已经裂开，紫黑色光团碎成星芒，消散前还在不甘地挣扎。
\"成功了？\"林青鸢喘着气跑过来，小玉瓶里的淡蓝光点明显亮了些，\"天女星的魂魄......稳住了！\"
苏月摸了摸他的脉搏，又检查了他的经脉，终于露出笑：\"反噬虽然重，但没伤及根本。你这不要命的......\"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三人同时抬头，只见祭坛废墟中升起一股漆黑的雾气，比之前的阴云更浓，更沉。
雾气里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又像是某种远古凶兽的咆哮。
林无锋的瞳孔收缩成针尖。
他看见那团黑雾里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眼睛，血红色的虹膜上布满倒刺般的纹路——那不是普通的邪术，是真正的血魔残念，被禁术崩溃的余波刺激，彻底苏醒了。
\"准备......\"他刚开口，黑雾突然扩散，一股足以压垮天尊境修士的威压铺天盖地压下来。
苏月的脸色瞬间惨白，林青鸢的神族之眼开始渗出金血，连小玉瓶里的光团都在疯狂颤动，像是要被这股力量撕碎。
阴云重新笼罩天空，月隐星沉。
而在黑雾最深处，那只血眼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