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盯着袖中那片渗血的木片,指尖那点儿温度,仿佛被这诡异的玩意儿瞬间吸干了,凉得像块冰。
那滴血珠子,天哪,它根本没打算老老实实待着!
它像有了生命一样,不凝固,也不散开,反而像一条极细的红色小蛇,在木头粗糙的纹理上缓缓游走。
我屏住呼吸,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笔一画,勾勒出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轮廓——静言阁里,那尊我昨夜亲手放入“原石”的地炉。
“靠……”我喉咙里挤出一声干涩的咒骂。
这已经不是科学的范畴了,这简直是玄学,是本神医的知识盲区!
心脏“咚咚”地擂着鼓,像有人在我胸腔里蹦迪。
我不能再自己瞎琢磨了。
“来人!传太医!现在,立刻,马上!”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都劈了叉。
候在殿外的宫女吓得一个哆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很快,胡子花白的老太医提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赶来,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娘娘,您……”
“别管我,”我直接把那片木头怼到他面前,指着那道还在蠕动的血痕,“给我查!这血,是谁的?有什么毛病?”### 第337章 盲童的血不是伤,是替我签了生死契
“别管我,”我直接把那片木头怼到他面前,指着那道还在蠕动的血痕,“给我查!这血,是谁的?有什么毛病?”
老太医扶了扶老花镜,凑近了看,闻了闻,又取出一根银针想蘸取一点,可那血滑溜得像泥鳅,根本不沾针。
他折腾了半天,满头大汗,最后颓然地朝我拱手:“娘娘恕罪,此血……此血非凡物,老臣行医一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果然。科学救不了玄学。
我挥手让他退下,脑子里像是有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所有的线索疯狂地串联、重组。
小满,静言阁,“代言人”,还有这莫名其妙的“生死契”。
这根本就是一份霸王条款,一份用别人的命来给我上保险的烂契约!
不行,我不能让他替我扛。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劈入脑海。
我猛地起身,冲向内室,在一个积了灰的紫檀木匣子底层,翻出了一枚用锦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解音针。
是我那神神秘秘的老妈留下的,据说能斩断世间一切无形的“音”与“契”。
以前我觉得是扯淡,现在看来,倒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攥紧那枚冰冷的银针,疯了似的冲出宫门,直奔静言阁。
静言阁还是老样子,安静得能听见风拂过屋檐的声音。
小满就坐在门槛上,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来。
他没有“看”我,空洞的眼眶却准确无误地朝向我所在的方向。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江倒海,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小满,把手给我。”我的声音出奇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冷硬。
他顺从地伸出手,瘦得皮包骨,手腕上,那道代表着“契约”的诡异纹路比昨天更加清晰,仿佛活了过来。
我不再犹豫,举起解音针,针尖闪着幽微的寒光,对准了他的皮肤。
只要刺下去,这不平等的契约,就能被我强行撕碎!
然而,就在针尖即将触及他皮肤的那一刹那,异变陡生!
他摊开的掌心,皮肤之下,竟凭空渗出一行行细密的血珠,迅速汇成一行字,鲜红得刺眼——
「若我不替你痛,谁信你说的‘人人可写命’?」
“哐当!”
解音针从我颤抖的指间滑落,摔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脆响,也敲碎了我所有的伪装和坚强。
眼泪毫无预兆地决堤,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晕开小小的水花。
我懂了,我全懂了。
他不是被什么狗屁规则捆绑的牺牲品,他是在用自己最卑微的生命,去扞卫我曾对他许下的那个遥不可及的梦。
他是在用自愿的献祭,向这个操蛋的世界证明——即便是阴沟里的尘埃,也有资格为自己相信的大义,轰轰烈烈地死一次。
我哭得泣不成声,像个傻子。
许久,我才胡乱抹了把脸,捡起地上的针,却再没有刺向他的勇气。
我转身冲进殿内,取来笔墨。
重新蹲在他面前,我握住他冰冷的小手,用最轻柔的力道,蘸着墨,一笔一画地在他掌心写下:
「你不是我的影子,你是你自己。」
写完,我站起身,决绝地走向那尊地炉。
我点燃一束安神香,幽幽的檀香瞬间弥漫开来。
然后,我从怀中掏出那本静言阁的禁忌之物——《缄口录》,毫不犹豫地将它投入熊熊燃烧的炉火之中。
“从今往后,静言阁只收自愿之声,再无代承之契!”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仿佛在对这天地宣告。
火焰“轰”地一下窜起老高,将那本诡异的书册吞噬。
火光中,我看见小满手腕上的纹路正一寸寸褪去,化作无数只灰色的蝴蝶,扑棱着翅膀,从他身上飞散开来。
与此同时,我袖中的那片木片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我急忙拿出,它已从中间裂开,露出了背面。
那里,有一行从未显现过的小字,笔锋凌厉,带着几分熟悉的霸道:
“他说值,我说不值——因为你不该替任何人死。”
成群的灰蝶飞舞着,穿过静言阁的院墙,掠过重重宫阙,最终,落在了皇宫最偏僻的一处角门。
一只蝴蝶停在门下的一块松动的石砖缝隙里,悄然化为灰烬。
石砖之下,压着半张早已泛黄的纸条,上面是稚嫩的笔迹,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字:
“我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