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正想着,却见谢松庭俯身而下,剑指萧熠,就在他的剑要刺到萧熠时,却被一把飞出来的拂尘缠住了。
“谢松庭,你还要怎样?!皇上已经什么都不要了,难道你也不能让他好好赴死吗?!”
谢松庭冷笑,“他做梦!我和温初颜生生世世都是夫妻,他哪一世都别想!”
许道长目眦欲裂,“谢松庭,你欺人太甚,有贫道为王爷护法,你休想伤他!”
“那就试试!”谢松庭凝聚真力,挥起烛龙髓,直刺过去。
“松庭!”温初颜飞扑过去,只见兽影随形,环绕在谢松庭周围,像是有什么东西拖着他,向着火势中央的萧熠直刺过去。
江逾白一惊,“不好!”
他飞跃过去,伸手拦住温初颜,将她推到一旁的矮墙上,又飞扑之下,掌心凝聚十成的功力,劈开谢松庭周遭的兽影!
电光火石间,许道长的拂尘钻入兽影的缝隙中,缠住谢松庭手上的烛龙髓,一把拉开,向后甩去。
只见巨大的兽影向着萧熠直扑而去,一下子没入萧熠的身体里,萧熠猛烈的抽搐起来,而那把烛龙髓也咣当一声掉在萧熠周遭的符咒中……
“不能再用那把剑了!”许道长冲着谢松庭大喊,“它上面也有符咒,和这个邪术产生了感应!”
谢松庭不语,看向地上的萧熠,只见他手足相抵,渐渐安静下来,可是,他的眼睛却是张着的,正望向温初颜的方向,而温初颜也在望着他,满眼泪水……
谢松庭心下大恸,一跃而起,向温初颜飞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初颜!”他小声唤她,“不看了,都过去了!”
而此刻的萧熠,唇角却现出了诡异的笑容,没人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可是,萧熠却清晰的看到了,他和温初颜,他们站在雁门关的城墙上,看着长河落日,大漠余晖,夕阳的光笼罩着他们,一点点将他们包裹起来……
而温初颜在柔光里,歪头枕在了他的肩头,那一刻,他胸腔里都饱涨着幸福的味道,他好开心,她终于原谅他了。
忽的,他长啸一声,身子一挺,而后,周身都扭曲起来,如同一条翻滚的蛇。
“萧熠!萧熠!”
“初颜!”
江逾白飞扑过去,挡在谢松庭和温初颜前面,盯着许道长,“既然知道是邪术,为何还用在萧熠身上?!”
“现在,又加上烛龙髓,不知道会导致什么恶果!”
许道长冷笑,“是谢松庭欺人太甚,我们王爷什么都安排好了,皇位让给他了,王妃也让给他了,他连死都不让王爷安心!”
“我需要他让吗?!”谢松庭大吼,却觉怀中的温初颜不住的颤抖,他回过神,低头看她,“初颜,你怎么了?”
温初颜摇头,“没事,我没事!只是萧熠,萧熠。”
温初颜泣不成声,仰头看谢松庭,“松庭,真的很疼!他不该那样,他不该那样死!”
“好了,好了,初颜。”谢松庭轻轻拍着温初颜的乌发,“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和你没关系。”
“王妃!”许道长沙哑的声音传来,“王爷一心为国,从来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他确实不该这样死去,可是,他放不下王妃你啊!”
“自从知道王妃上一世的经历,王爷就存了死志,他让李太医准备了三份牵机药,一份给沈如月,一份给萧怀瑾,另一份留给自己!”
“他说,你上一世受过的苦,他都要受一遍,只求来世能与你相守!”
“温将军,贫道为王爷不平啊,上一世他确实负了你,可是,他也是被奸人蒙蔽啊!”
“温将军,您就原谅王爷吧,你们做了一辈子的夫妻啊!”
温初颜眼泪簌簌而下,唇角哆嗦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甚至都想过,开战的时候,她要在战场亲手取萧熠的性命。
可是,当他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离开时,她的痛苦又那般的清晰刻骨!
为什么会这么矛盾?!以前那么怨恨他,可是,现在看到他这样,她真的很难受。
上一世,最后一年,那些个日日夜夜的陪伴历历如昨,人心都是肉长的的,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温初颜闭上眼睛,泪水缓缓而下……
“也罢!”许道长苦笑两声,看向谢松庭,“谢松庭,是皇上放弃了,若是实打实的开战,王爷不一定会输给你!”
“只可惜啊!王爷他是个痴情种!他放不下王妃啊!”
“可是,我的王爷,贫道也不放下您啊!您这样忠厚一个人,去地下如何面对那些宵小之徒?!”
“王爷啊,我的王爷!”
他忽的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王爷,贫道随你去了,来世,贫道还辅佐你!”
许道长一跃而起没入火海中,身后余下阵阵狂笑声……
“许道长!许道长!”
路平和李玉成纵马而来,后面还跟着一队御林军,再后面是一帮子大臣,为首的是魏巍和杜国璋……
李玉成和路平翻身下马,眼睁睁的看着许道长站在火海中向他们挥手,“贫道去也,你们放心!”
“许道长!许道长!”路平要往里冲,被谢松庭伸手拦住,“晚了!”
“晚了,我也要去!”
路平一把推开谢松庭,却被李玉成拦腰抱住,“路平,你忘记王爷的嘱咐了吗?”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道长死啊!”
“道长已经死了,王爷也死了!路平,你冷静点!”
“哎!”路平直跺脚,“可是,我也不想活,我也不想活了。”
他一下蹲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呜痛哭,“到底为什么呀?为什么,王爷和道长非得死啊!”
“路将军!”杜国璋高声一喝,“莫哭!你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他抬头看谢松庭,道:“北陵世子谢松庭,接旨!”
谢松庭看一眼温初颜,揽着她的腰身纵跃至众人面前,江逾白紧跟其后,脚一落地,便侧身挡在两人前面,隔开了路平和李玉成。
杜国璋看一眼魏尚书,向他点头,魏巍展开手中的卷轴,高声道:“北陵世子谢松庭,接旨!”
魏尚书说完就看着谢松庭,可是,谢松庭也看着他,丝毫没有下跪的意思。
魏尚书又说:“北陵世子谢松庭,接旨!”
片刻后,谢松庭淡淡开口,“我谢松庭说过,不再效忠大虞,只效忠天下!”
杜国璋微微叹口气,知道让这位世子爷下跪是不可能的,皇上最后的威仪,他们也是维持不住了。
算了,人都没了,还要这些虚名干嘛?!
“宣旨吧!”他无力的招招手,看向魏尚书。
魏尚书冷哼一声,抖了抖袖子,展开圣旨,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神器有托,付予至公。”
“北陵世子谢松庭,仁孝天纵,睿哲夙成,必能克承大统……朕禅让帝位,以顺天心,以慰民望……”
谢松庭越听越生气,听着好像在封他儿子似的,萧熠这个混蛋,死了还要占他便宜!
“朕之此生,不负天下,唯负吾妻,朕以死明志,消弭罪孽。”
“朕之尸首归葬雁门关,和弟兄们归于一处,许道长携收养之孤子,世代驻守雁门关,为朕守陵……”
诏书宣读完毕,周遭的气息骤然凝滞,而身后秦王府也燃烧殆尽,只有些许火光还未熄灭。
魏尚书捧起玉玺,那小小方寸之物,此刻竟似重逾千钧,他一步步走到谢松庭面前,官袍下摆无声拂过冰冷的地面。
魏尚书在谢松庭面前站定,微微俯身,缓缓跪下,将那温润而沉重的玉玺,高高举过顶,高声道:“先帝说,谢松庭,天下托付于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