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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门之约》的文本随着信使的快马,跨越千山万水,呈递至长安大明宫的御案之上。帝国的中枢,在消化这份来自遥远西方的外交成果的同时,更紧迫的挑战已如高原上积聚的雷云,裹挟着寒光,压向帝国的西南边陲。而南方海域之外,那“黄金之国”的魅影,也如同海市蜃楼,撩拨着帝国开拓者们最敏感的神经。

紫宸殿内,关于《金门之约》与当前局势的争论异常激烈。

以兵部尚书、苏定方为首的军方将领,对条约未能取得地中海通行权深感遗憾,但对其陆上军事同盟条款及黑海中转权表示认可,认为这为未来更深度的西进奠定了基石。然而,他们的注意力很快被吐蕃的挑衅所吸引。

“陛下!”苏定方声若洪钟,“禄东赞老儿,狼子野心,见我主力西顾,便敢龇牙!吐谷浑故地虽非核心,然此风不可长!当以雷霆之势,击其七寸,使其知我大唐天威不可犯!”

户部尚书则面露忧色:“苏将军,兵者凶器也。去岁西域大战,国库虽丰,亦耗损颇巨。今若对吐蕃大举用兵,钱粮转运,靡费更甚。且南瞻洲探索、东洲巩固、黑海经营,在在需钱。还请陛下慎之。”

另一部分官员,则被周允船队带回的“黄金之国”传说深深吸引。“陛下,”一位工部侍郎出列,“南瞻洲既有如此传说,纵有夸大,其地富庶亦可想见。若能寻得,其利岂是吐蕃贫瘠高原可比?当集中资源,组建更大规模探险船队,优先南向!”

太子李琮聆听着各方意见,待众人稍歇,方沉稳奏道:“父皇,儿臣以为,三者皆不可偏废,然须分轻重缓急。吐蕃之患,近在肘腋,若不果断处置,恐西域、陇右永无宁日,西进战略亦将受其掣肘。故,吐蕃必须予以惩戒,然规模需加控制,以求速战速决,彰显武力即可。南瞻洲黄金之说,诱人至极,然虚无缥缈,当以继续探索、建立稳固据点为先,待确认虚实,再定行止。西方之事,既有《金门之约》在手,可按部就班,巩固黑海,渗透大食。”

李琰高踞龙椅,目光如炬,扫过群臣。他深知,帝国虽强,力量亦非无穷无尽,战略聚焦至关重要。

“众卿之议,朕已明了。”李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太子所言,深合朕心。当前之要,在于吐蕃!”

他的手指重重落在舆图的青藏高原上:“禄东赞以为朕鞭长莫及,朕偏要让他知道,大唐的雷霆,能击碎西域坚城,亦能劈开高原风雪!着令陇右、河西、剑南三道,整军备战!以陇右节度使为主将,统兵五万,进击吐蕃!不求犁庭扫穴,但要打出三十年的太平!要让吐蕃人记住,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至于南瞻洲,”他目光转向那一片模糊的南方大陆,“命周允为‘南瞻宣慰使’,加派两艘‘海鲨级’,增拨物资,令其继续探索,务必找到那‘黄金之国’的确切线索,并绘制详尽海图。但要切记,稳扎稳打,不可冒进。”

“西方,黑海舰队继续加强,与拜占庭之联络不可松懈。另,着王玄策统筹,加大对大食内部之渗透,寻其可乘之机。”

帝国的战略重心,在此刻清晰地转向了西南。一场针对高原的风暴,开始凝聚。

吐蕃的挑衅并非无的放矢。禄东赞深知唐军主力分散,企图利用高原天险,通过快速劫掠打击唐军声望,并试探其反应底线。他派遣其麾下骁将伦钦陵,率精骑两万,突袭了位于吐谷浑故地、战略位置极其重要的石堡城外围的唐军哨所和归附部落,烧杀抢掠,气焰嚣张。

得到朝廷决断的陇右唐军,早已憋着一股火。陇右节度使薛讷立即率精锐前锋一万五千人,轻装疾进,直扑石堡城区域。

双方在石堡城外的河谷地带遭遇。吐蕃骑兵依仗马快,试图重施故技,以骑射骚扰,消耗唐军。然而,薛讷早有准备,他命令部队依托地形,以强弩硬弓还击,密集的箭雨让吐蕃骑兵无法靠近。

伦钦陵见远程不占优势,仗着己方士气正盛,下令重甲骑兵发起冲锋,企图一举冲垮唐军阵型。

“立盾!陌刀手上前!”薛讷沉着指挥。

唐军阵前瞬间竖起如林巨盾,其后,身材魁梧的陌刀手排成密集阵型,雪亮的陌刀斜指前方,在高原的阳光下反射出刺骨的寒光。如同移动的钢铁森林,迎着奔腾而来的吐蕃铁骑,稳步前推!

“轰!”

钢铁与血肉猛烈碰撞!陌刀挥舞之下,人马俱碎!唐军陌刀阵展现出了对骑兵冲锋的恐怖克制力,吐蕃重骑的冲锋势头被硬生生遏制,阵前瞬间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伦钦陵见正面冲锋受挫,又见唐军后续部队正在快速逼近,心知不妙,急忙下令撤退。薛讷岂肯放过,立即命令骑兵衔尾追杀数十里,斩获颇丰。

石堡城之战,规模虽不大,但唐军以劣势兵力,凭借精良装备、严酷训练和针对性战术,干净利落地击败了来犯的吐蕃精锐,极大地提振了士气,也狠狠打击了禄东赞的嚣张气焰。捷报传回,薛讷在石堡城下宰杀白马,与将士歃血为盟,誓保边疆,绝不使吐蕃越雷池一步。

就在高原风雷激荡之时,遥远的南瞻洲,“南瞻宣慰使”周允的船队,正沿着蜿蜒曲折的海岸线,艰难地向南探索。根据上次接触的部落提供的模糊方向,他们寻找着通往“黄金之国”的路径。

他们遭遇了更大的风浪,更复杂的水文,以及更多样化、有时甚至是充满敌意的土着部落。在一次与某个使用毒箭的丛林部落的冲突中,船队损失了十余名水手。周允本人也因水土不服,一度病倒。

然而,希望总在绝望中孕育。在一个风暴过后的清晨,他们在一条大河的入海口(疑似奥里诺科河),救起了几名从上游漂流下来的、来自另一个强大部落的俘虏。通过艰难的交流,周允得知,在上游遥远的内陆,翻越数座高山,确实存在一个崇拜太阳、拥有无数黄金的“伟大帝国”,他们修建了巨大的石头城市,有宽阔的道路连接四方。

虽然依旧遥远,但信息比之前具体了许多!周允强撑病体,详细记录了这一切,并绘制了更加精确的海岸线图。他派出一个小分队,携带礼物,沿河向上游进行初步探索,建立联系。而主力船队则暂时在河口建立了一个更稳固的补给点,命名为“望金港”,作为未来深入内陆的基地。

“黄金之国”的魅影,似乎越来越清晰。周允的奏报随着信鸽和后续补给船传回,虽然过程艰难,但希望的火种已然播下。

长安,夜色深沉。李琰在批阅完来自高原和南方的奏报后,并未就寝,而是信步来到了上官婉儿的寝宫。烛光下,婉儿正在为他缝补一件常服的袖口。

“陛下,边陲军务繁忙,更要保重龙体。”婉儿见他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柔声劝道。

李琰坐下,接过她递上的参茶,叹道:“高原苦寒,将士用命;南海波涛,探索维艰。朕坐在这长安宫中,每一道指令,都关系着无数人的生死与帝国的未来,岂敢有丝毫懈怠。”

“陛下心系天下,是万民之福。”婉儿轻声道,“只是,妾观近日,阿黛拉妹妹似乎心事重重,时常望着西方落泪。可是思念故土,或是……担忧陛下征伐之事?”

李琰闻言,沉吟片刻。阿黛拉的身份特殊,其心境变化,确实需要关注。

次日,李琰特意在御花园召见了阿黛拉。此时的阿黛拉,已褪去了初来的惊惶与悲戚,多了几分沉静与书卷气,只是眉宇间那缕淡淡的忧郁,始终挥之不去。

“阿黛拉,近日可还习惯?朕听闻你于翰林院译书,甚是勤勉。”李琰语气温和。

阿黛拉盈盈一礼:“劳陛下挂心。大唐文化博大精深,阿黛拉能略尽绵力,幸甚至哉。只是……近日听闻陛下欲对吐蕃用兵,又见南瞻洲探索艰辛,想起故国往事,心中不免感慨。兵凶战危,无论胜败,苦的终究是黎民苍生。”

李琰看着她,心中微动。他能感受到,阿黛拉并非简单的妇人之仁,而是经历了国破家亡后,对战争有了更深切的体会。

“你的心思,朕明白。”李琰缓步走到一株木兰旁,“然,有时止戈,恰恰需以战止战。吐蕃不驯,则西陲不宁,丝路不畅,长久以往,受害之民更众。朕之用兵,非为穷兵黩武,实为开创一个能让万民安居、文明交汇的大同之世。这或许,也是让你波斯文明得以在更广阔天地传承的途径。”

阿黛拉抬起头,望着李琰在花影下的挺拔身影,看着他眼中那超越时代的雄心与仿佛能包容寰宇的气度,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她想起他吹奏《春江花月夜》时的风雅,想起他对自己文明传承的承诺,一种混杂着感激、崇敬与难以言喻的情愫,悄然滋长。

“陛下……雄心壮志,非常人所能及。”她低下头,声音微不可闻,耳根却悄悄染上了一抹红晕,“阿黛拉……愿见证陛下开创的盛世。”

李琰何等人物,自然察觉到了她语气和神态的细微变化。他微微一笑,并未点破,只是道:“好生译书,闲暇时,可多与婉儿、云儿她们走走。大唐,亦是你的家。”

帝国的边疆,金戈铁马;帝国的后宫,暗香浮动。高原的风雷与黄金的魅影,交织成一曲宏大叙事的背景音,而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则在权力的经纬中,悄然编织着更加复杂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