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不敢。”
李锷放下手,目光灼灼望向对面“日思夜想”的人,
“李锷今日,只为求一个真相。”
“找死!”曹承安不再多言。
低喝一声,身形如猛虎出闸,裹挟着凌厉的劲风,直扑李锷。
虽离军多年,但底子犹在,这一扑之势依旧刚猛无俦。
显然打算速战速决,拿下这个首恶。
然而,拳掌相接的刹那,曹承安脸上的暴怒瞬间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
瞳孔骤然收缩,惊恐万分地瞪圆了眼睛。
“怎会……?!”
玄戈司衙署内,杀机凛冽。
作为前北境玄武军总将领,曹承安一身修为已臻至三品神武境,这本是他最大的底气。
战斗伊始,他本能地便要张开自己的“势”,打算以境界压制。
威压形成无形牢笼,对修为不及者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心念一动,一股裹着腥风血雨的磅礴威压瞬间以他为中心向外扩张,意图将眼前这群叛军彻底碾碎!
然而,就在那“势”即将笼罩全场的瞬息之间,一股更为深邃厚重的力量自冥冥中悍然压下。
曹承安张开的“势”竟如同撞上一堵无形铜墙。
非但未能影响到对手分毫,反而被狠狠倒灌回自身体内。
震得他气血翻涌,经脉刺痛。
“怎会!”
曹承安脸上血色尽褪,惊骇欲绝地看向对面神色冰冷的李锷,
“你……你竟是神武境?”
这怎么可能!
若在玄武军中已臻至神武境,怎可能还只是个区区折冲都尉?早该位列将军!
且在军中层层监察之下,想要完美隐藏修为,简直是难于登天。
不容他细想,李锷的攻势已至,战斗轰然爆发。
李锷正值壮年,虽只是气武境巅峰,但气血旺盛,攻势刚猛暴烈。
而曹承安自北境退下已六七年,年纪渐长,养尊处优,气血早已不复当年勇武。
尤其在自身最大的优势被完全压制,“势”无法动用的情况下,他竟处处受制。
短短数招硬碰,曹承安便觉手臂发麻,气息紊乱,节节败退。
但他眸中的惊愕远多于恐惧。
因为他清晰地感知到,压制他“势”的源头并非来自李锷。
对方身上并无神武境特有的波动,这说明暗中还有潜藏的高手在为他掠阵!
玄戈司衙门官署重地,街道肃静。
加之今日凤京风云突变,人人自危。
即便偶有路人发现玄戈司大门紧闭异常,也皆低头匆匆而过,不敢窥探。
那街角卖胡麻饼的摊主,依旧不紧不慢地烙着饼。
面团在热铛上发出滋滋轻响,香气袅袅。
无人知晓,一股足以令人窒息的“势”,正精准地笼罩着整个玄戈司衙署,将内部所有的打斗声呼喝声尽数封锁,无一丝外泄。
更如一只无形巨手,死死按住了那位垂垂老矣的将军,令他空有三品修为,却如困浅滩。
李锷拳风刚猛,步步紧逼,招招直取要害。
曹承安空有更高境界的感知,能预判对方动作,可衰败的气血和疏于锻炼的身体却根本无法跟上意识的速度,格挡闪避越发狼狈。
而李锷根本不管对方的攻击,打到自己身上也闷哼咬牙忍下,打得就是个以命换命的凶狠!
终于,李锷觑得一个空档,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曹承安脸颊上。
“砰!”
一声闷响,曹承安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碎了身后公廨的隔扇门,狼狈不堪地跌入室内。
曹承安咳着血,挣扎欲起,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憋屈与惊怒。
李锷迈过门槛,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三品神武,被我这个区区四品压着打,是不是很憋闷?”
他抬起右拳,重重捶击在自己的胸膛心脏位置,发出沉闷的响声:
“跟我这里积年累月的憋闷比起来,曹将军今日这点,算得了什么?!”
曹承安怒吼一声,不顾伤势再次扑上。
但这一次,李锷眼中寒光一闪,反手自后腰处抽出了一柄尺长短刀。
风险每一刻都在增大,他没有时间耗在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必须去做。
寒芒乍现!
李锷身穿内甲,手持利刃,而曹承安却仍是那身上朝后未来得及换下的绯色官袍,赤手空拳。在“势”被完全镇压的情况下,他与气武境的差距已被无限拉近。
哧!
刀光如电!
第一刀,精准地挑断了他格挡的右手手腕筋络。
第二刀、第三刀紧随其后。
绯色的官袍迅速被洇开的鲜血染成一片深暗的紫黑,触目惊心。
李锷身法如鬼魅般突进。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曹承安压抑不住的痛吼,他的手脚筋络尽数被挑断。
这位前北境总将,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的死狗,重重瘫倒在血泊之中,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与此同时,衙署内其他区域的抵抗也陆续平息。
堂堂玄戈司,竟真被这三十余名玄武军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
李锷扭了扭脖子,吐出一口带着血腥气的浊气。
他一手拽住曹承安的衣领,毫不留情地将他在冰冷的地面上拖行,留下一条蜿蜒的血痕。
经过右少监公廨时,他扫了一眼被两名军士制住、面色铁青的监令沈知节。
“借用一下监令的公廨,大人应该没意见吧?”
沈知节须发微颤,强压着震怒,厉声道:
“李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冲击朝廷官邸,重伤朝廷命官,这与谋反无异!
你或有不得不做的理由,那你带来的这些兄弟呢?
他们的父母妻儿呢?你想过后果吗?”
李锷却像是没听见,脚下根本不停。
拖着奄奄一息的曹承安,径直走进了那间属于监令的公廨。
“半盏茶。”
丢下三个字,反手“砰”地关上了房门。
沈知节被晾在原地。
他环顾四周,只见那些玄武军士各司其职,沉默地将击晕的同僚轻轻放倒在地。
只要无人反抗、无人吵闹,便不会招致额外的殴打。
除了曹承安,其他人包括他自己,都未受致命伤。
而刚刚那番试图离间的话,落入那些军士耳中,竟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他们的眼神沉静如水,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坚定。
沈知节的心一路往下沉,寒意彻骨。
这些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曹承安身上,到底背了何等血海深仇?
竟能让这些玄武军精锐不惜赌上一切,行此诛九族之事?
他不在乎过往恩怨,甚至不甚在乎曹承安的死活。
但他此刻,是真真切切地害怕。
北境玄武军……恐生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