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首领裸露的皮肤红得如同煮熟的螃蟹,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燃烧起来。
此刻战斗已至最酣处,凌沐雪却不硬拼,将“域”极力收束。
除部分心神警戒皇嗣方向外,以周旋抵挡为主。
快了,对方以三品硬扛二品,燃烧生机强提战力,已有油尽灯枯之兆。
越是如此,她愈发谨慎,以防对方临死前有什么反扑之举。
就在此时,凌沐雪脸色骤变。
她猛然感知到两股强悍无匹的气息,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宫殿。
皆是二品境,两人!
不好!
凌沐雪心头悚然一惊,再顾不得其他,将“域”瞬间压缩到极致。
突然遭遇冲击,刺客首领动作猛地一滞。
体内生机本就如风中残烛,这下再跟不上凌沐雪骤然爆发速度,露出一个细微至极的空档。
对于他们这个级别的高手而言,一丝破绽便是生死之隔。
下一刻,周身肌肤寸寸龟裂。
凌沐雪只挥出一剑,却仿佛化出了千剑万剑,剑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刺客首领的身躯轰然崩解,化作一滩模糊血肉,死得不能再死。
凌沐雪胸口剧烈起伏,方才的爆发对她消耗亦是不小。
可她根本来不及调息,立刻举剑横于身前,目光沉凝如冰,死死望向殿外。
两道身影,已如鬼魅般掠至殿前!
……
御书房外,血腥气浓重得几乎凝成实质。
曲衡带来的队伍几近死伤殆尽,尸首横陈于冰冷的地砖之上,鲜血蜿蜒流淌。
最后一位仍在苦撑的三品强者,此刻也终于油尽灯枯。
每一次与磐岳的硬撼,都爆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
真气激荡,震得御书房梁柱上的微尘簌簌落下。
磐岳如山岳般岿然不动,他所释放出的“势”沉重无比。
仿佛将山岳的重量都压在了敌人的脊梁之上,令人呼吸艰难,动作迟滞。嘭!
又是一次毫无花哨的硬撼,那位三品强者终是再难以为继。
磐岳丝毫不停,无形的重掌将他狠狠拍在地上,金砖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紧接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骨碎声清晰响起。
敌人的脊椎被恐怖的力量彻底压碎,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蛇,软塌下去,再不可能掀起任何风浪。
那人倒也硬气至极,倒下的瞬间眼中闪过最后一丝决绝。
凭借意志压榨出丹田最后一丝残存真气,毫不犹豫地逆冲心脉。
“噗”的一声轻响,体内脏腑破碎,眼中神采急速黯淡,当场气绝身亡。
磐岳震碎其脊椎却未立刻取其性命,本存了活捉审讯的心思。
却没料到,一位神武境强者,竟能如此果决地自绝生机。
转瞬之间,场间唯剩曲衡一人,脚下同伴尸体横陈,显得格外单薄。
脸上不见半分悲恸,亦无恐惧,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与李锷身边那些因恩义而聚集的昭毅军老兵不同,这些人大多是他离开北境后暗中培养的死士。
而那位三品强者,则来自神秘的同济会,与他并无深情厚谊,不过是利益相同的合作罢了。
此刻,面前是深不可测的璇玑卫护卫,四周是层层叠叠、刀锋雪亮的青鸾卫。
一个四品境,在此等阵仗之下,渺小得如同蝼蚁。
曲衡从未心存侥幸。
就凭一个三品境,就想杀入皇宫刺杀当朝女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视线越过重重阻碍,死死地钉在御阶之上那抹明黄的身影上。
那是大乾王朝权力的巅峰,也是他今日一切行动的终点。
曲衡缓缓地举起手中那柄佩刀,动作缓慢而郑重。
刀身流淌着一抹冷冽的寒芒,正是昭毅军特有的制式战刀,这是他当年从北境带走的唯一一件东西。
“陛下,”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穿透了凝滞的空气,
“这样做,不对!”
下一刻,他动了。
身影如离弦之箭,向着御书房那高高的台阶疾冲而去。
与此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挥出了手中的刀。
当!
刀锋并未触及任何实体,在距离御阶尚有一段距离时,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厚重岩壁。
战刀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寸寸碎裂!
曲衡整个人如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
狠狠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噗……”
人在空中便已鲜血狂喷,落地后,更是溅开一滩刺目的猩红。
仅仅一招,他甚至未能靠近御阶十步之内,便已一败涂地,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位破碎。
躺在那里,拼尽全力也无法再次站起。
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视线开始模糊。
最终,他放弃了,只能怔怔地望着御书房高耸的穹顶。
皇宫的天空,被华丽的藻井和梁木分割成一块块。
看起来似乎还不如北境那片旷野上来得高远,来得自由。
啧……
他曲衡曲二郎,总被军中那帮粗豪汉子嘲笑不像个兵,倒像文弱书生,但他什么时候差过事儿?
当年先登破城,血战之时,他就紧紧跟在赵破虏那个莽夫的身旁,刀光剑影里也没退缩过半步!
拿命换来的功劳,谁有资格嘲笑他?
可偏偏最后剩下的一班老兄弟,就他一个人当了逃兵。
“赵破虏啊赵破虏,你这个傻子,天下第一号的大傻子!”
“明明知道官官相护,还一根筋地想着要进京告御状,脑子真是让狗吃了。”
“你的仇,我是没法亲手替你报了。”
“拼上一切,只勉强为你求了个真相。”
“李锷那夯货,现在应该已经顺利接上赵横江了吧?”
“真他妈的疼啊……”
曲衡极其轻微地耸动了一下肩膀,仿佛卸下了肩上的重担。
只见他挪动右臂,一点点靠近胸膛。
磐岳那如山岳般的“势”再次凝聚,便要将人擒下。
然而,御阶之上,女帝秦明凰再次开口,
“不必。”
终于,曲衡握刀的拳头触碰到了胸膛。
喉咙挤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嘴角溢出更多的鲜血。
“卑职……昭毅军麾下,录事参军曲衡……追随将军……”
话语未尽,手臂已然无力垂下,脑袋歪向一边。
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消散,就此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