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盈还是没有追上去,等到过了十字路口的时候,蔡桂香和陶染已经不见了踪影。
蔡桂香终于钓了个如意金龟婿,她生怕陶染在和陆云尘的这件事上,再节外生枝。
两个人各怀心思,还没有走到睦名小区门口,夏天的雨水,也多情的不期而遇。
还没有感应到风的召唤,雷公电母也不谋而合,为暴雨做最后冲刺前的准备。
密密麻麻的雨点刹不住,还是一览无遗的热情,犹如战鼓噼里啪啦没有节奏地打在美人蕉上还有窗户上。
蔡桂香担心暴雨来袭,地下室里会再灌水,她鞋子一脱,拔腿就跑,很快,衣服全被雨水淋湿。
她迫不及待用钥匙拧动着锁芯,打开房门的这一刻,她惊呆在了那里。
外面狂风骤雨,里面滴流成小溪,还夹杂着白色的石灰颗粒。
蔡桂香看到床上,还有做饭的灶台上,也在错落有致地滴个不停,她顾不上太多,从厕所里拿来了几个洗脸盆,把它们依次摆开,放在滴水的位置。
很快,雨水滴满了一盆,蔡桂香嫌盆太小,干脆拿来洗衣服的大盆,她麻利的把盆里接满的水倒掉之后,又重新换上另一盆。
雨越下越大,蔡桂香干脆把鞋子脱了,趟在了水里。
她就这样交替的重复着,当她把盆里蓄满的雨水,都全部倒了出去,她苍老的身影,经过这番折腾,累得已经快要直不起来。
雨还在下,陶染看着出租房里的锅碗瓢盆,已经被雨水淋湿,就连床边的炕沿上也沾满了雨的痕迹。
她对蔡桂香滋生出一种发自内心的同情,陶染踩着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走在了蔡桂香的身边。
她弯下身子,拿过蔡桂香手里还在滴水的盆。
“妈,你休息一会儿,让我来吧!”
蔡桂香看着这没来由的天气,她怨声载道地嘟囔着:“这老天爷,也真是,真会给人捉迷藏,不过是,带你去和陆云尘相个亲而已,一回来,这房子就被淋成这样,你爸也真是,关键时候又不在家,你说愁人不愁人?”
陶染看着蔡桂香的衣服也被淋湿了,她感受到身在陌生城市租房的无奈与辛酸。
她拿了一件干净的衣服,递给蔡桂香,这才扭过身去,把窗帘拉上。
“妈,你赶紧把衣服换换吧!免得再感冒了!剩余的雨水我来清理!”
雨慢慢小了,盆里的雨水也听话般的安静了下来。
陶染把装过雨水的盆子,用消过毒的自来水,从里到外全部清洗过一遍。
蔡桂香望了望外面的天空,星星又调皮地露出了脑袋。
她看着陶染被汗珠浸满湿漉漉的头发:“陶染,你看,你今晚和陆云尘结婚,既刮风又下雨,这可是好兆头,寓意着风调雨顺。”
陶染听到蔡桂香提到了陆云尘的名字,她连忙岔开了话题,用笤帚把地上的积水打扫干净,又用干拖把,把地面重新拖了一下。
潮湿的地面干燥了许多,陶染拿起干毛巾,就要擦拭灶台上残留的雨水。
蔡桂香看到陶染依然在忙碌,没有搭理她,她提拉着拖鞋走了过去,夺过陶染手里的毛巾。
她严肃的口味说:“陶染,我给你说话,你没听见吗?我都看出来了,人家陆云尘对你多有好感,还愿意冲喜和你结婚,你还不愿意,我可给你说,这陆云尘可是一块大肥肉,你可别再犹豫,趁着今晚刚见过面,你以后也要主动一点,若是怠慢了他,就被别人家的姑娘抢走了!”
陶染对陆云尘没有兴趣,蔡桂香的话里,一口一个陆云尘,这让陶染听上去索然无味。
此刻,她只想帮衬着蔡桂香把屋里的积水彻底清理干净,盼望着能够早点上床休息。
这个大周,从回来到现在,一分钟都没敢耽搁,不是去相亲,就是在回相亲的路上。
她慵懒的眼睛看着蔡桂香,打了一个呵欠,又从蔡桂香的手里夺过毛巾,把灶台上没有擦完的雨水清理干净。
蔡桂香看到陶染不搭理自己,她恼羞成怒。
“陶染,我给你说话你有没有听见?这雨水不擦少不了什么?要是和陆云尘的事黄了,那可是天大的损失!你不要充耳不闻,更不要视而不见,你看到了吗?相亲回来就下雨,连老天爷都在帮你,这陆云尘对你可是真心的好!你们以后的小日子,一定会甜甜蜜蜜的!”
陶染连连又打了几个哈欠,她踮着脚伸了个懒腰。
“妈,你有完没完?我都快要瞌睡死了!就咱家这样的条件,你让我对陆云尘主动,我是他的试验品吗?我有自知之明,那富家公子的话,不过是随口说说,这你也信?”
蔡桂香望着这个简陋的地下室,下过雨之后,屋里闷热而又潮湿。
她没好气地说:“随便说说?那认真的语气不像啊!在场的人都听到了,难不成陆云尘还会撒谎?我知道,你是遭受了感情上的重创,那也不能封闭自己的内心吧!这世上也不是只有屈扬一个人,你为什么就不能忘掉屈扬,给陆云尘一个机会呢?”
当她想要把屈扬忘记的时候,屈扬就像磁铁一样,紧紧地吸引着自己。
蔡桂香再一次提及屈扬的名字,这让陶染如何忘记?
她痛苦地摇了摇头:“妈,有些人,终其一生,也是忘不掉的;而有些人,只见一面就看到了尽头,知道了答案。虽然,你很看好陆云尘,但是,我想说的是,我和陆云尘没有未来,以后,也不可能会有!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了!你也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不想听,你说一次,我的心就会痛一次!”
“如果心痛会让你清醒,我愿意去说一万次!陶染,你看看我们住的地方,我费尽所有的力气,从沙漠村想要来到城里,我做梦都想过城里人的生活,可是,你爸那点死工资,哪里买起城里的房子?他连差不多的房子都舍不得租,我们只能在这密闭的地下室为了生存,干着环卫工的工作,在县城里奔波,你姐我靠不住,我不就是想给你找个城里人吗?”
陶染看到年迈的父母还在城里日夜奔波,她内心的情感开始泛滥。
她温和地语气说:“妈,你这样做有意义吗?”
“我让徐大花帮你介绍了这么多相亲对象,这陆云尘非你不娶,你说有没有意义?”
陶染不想和蔡桂香争辩下去,瞌睡虫困扰着她。
她揉了揉快要睁不开的眼:“妈,我头好疼,不早了,让我睡个囫囵觉吧!明天下午,我又该去学校了!“
蔡桂香指着炕沿上潮湿的地方,她激动地暴躁如雷。
“怎么睡?啊?用你的身体,把床铺一点一点暖干吗?这房子已经不是一天在漏雨了,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等天晴了,你爸忙过这段时间,找房东修修。”
陶染再也听不下去,她用几乎哀求的目光注视着蔡桂香。
“妈,我求你,你别再说了!好吗?”
蔡桂香聒噪的声音,在夜空中格外刺耳。
“不,我要说,我和你爸已经是沼泽里的泥鳅,可我希望,你能光明正大地在县城里站稳脚跟,也算是你爸没有白疼你一场,就算不是为了我,你也要为你自己而活,你看看,咱们这个家除了这些破烂溜丢的东西,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