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尘有些懊恼,奶奶和家人视他如宝,在陶染眼里,她却视他如草。
他心中有些不悦:”陶染,你舍得啊?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陈木槿那花痴样,你把我让给她?不是我看不起她,就她那种货色,我都懒得看一眼,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能把我当成商品一样对待吧?”
“陆云尘,爱情不是施舍!与其找一个不喜欢你的人,不如找一个爱你的人!只是,很遗憾,那个人不是我!昨天的玫瑰花,还有雨景和百合花束的钱是多少?我转你账户上!”
陆云尘气得快要吐血:“陶染,我不缺钱,别这么侮辱我行吗?你有不喜欢我的自由,但是,我也有追求你的权利,你就算拒绝我,不要拿一个垫背的来敷衍我行吗?”
“何为敷衍?你奶要的只是为你们陆家传宗接代的生育工具,我不是造人的机器,我妈生了我们姊妹三个,到头来,不还是因为爷奶的重男轻女,闹了一辈子,也怨恨了一辈子!”
“陶染,老年人观念陈旧,我爸妈不是也没说啥吗?”
“不,正是他们不说,我心里才不能放松警惕!你难道还希望同样的事要发生在我的身上吗?上一辈子的事,我不想在我们这一代重演,更不想因为性别和多胎问题,闹的一个家庭不愉快,我的肚子不是神器,一生一个准!与其早晚都要面对,不如提前把话说清楚!”
“陶染,没有发生的事,你想那么多干啥?我是父母心中的宝贝,他们一定会为我的事做主的!你相信我?”
“怎么相信?你告诉我!陆云尘,趁着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开始,不如早点终止,我是不会被你感动的!”
陆云尘冷笑:“你的心是石头做的?这么热的天,还没有暖热?”
“心凉了,什么都入不了眼!”
陆云尘看着陶染说的这句话,想到自己也曾是这个家里的唯一的男孩。
当初,母亲申香绣在生完两个姐姐之后,十年后的一个早晨,在如梦县一个偏僻的上洼村偷偷生下了陆云尘。
这一天,天下着雨,云彩也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尘埃。
申香绣刚在娘家二弟所在煤矿的家属院生下了陆云尘,娘家人正在迎接这个小生命的降生。
路腾达激动的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他终于走有了自己的儿子了,陆家有后了!
他沉浸在喜悦之中,连走路都脚下生风,还没有反应过来,这边生产队就连夜打电话给陆腾达,告诉他超生罚款的事实。
那时的焦英焕是生产队的妇女主任,男人死的早,陆腾达想到关键时刻,能给自己说上话的人,就是他的血浓于水的亲娘了!
“娘,你是村干部,云尘刚出生,他是你亲孙子,就算你不喜欢香绣,可她拼了命,走了鬼门关,也算给我生了个儿子!看在我初中都没有上完,照顾着一家老小吃喝的份上,你救救我,也救救咱这个家!就当我这当儿子的,我求你了!”
路腾达说完,扑通一声给焦英焕跪下。
焦英焕皱了皱眉:“腾达啊!为娘我也知道你的不容易,俗话说,长子如父,我和你爹结婚早,给他生了三男两女,还没有过上几天好日子,你这死鬼爹就急着去阴曹地府投胎了!我好歹也是大户家之女,正值青春妙龄嫁给了陆家,为了你们几个,娘年纪轻轻就得守寡,你说说,我容易吗?”
路腾达的长相像极了在世时的父亲,想到爹给自己做的那个小马扎,他鼻子一酸,看了看天。
“娘,你别说了!我再也没爹了!”
“儿啊!你爹死,咱家的劳动力还不是得靠你顶起来?你弟弟妹妹小,留咱们老的老,小的小,我这心里也难受啊!从小你就喜欢看书,这脑子又聪明,初中没上完,我也舍不得你辍学养家,你弟妹都等着你和香绣赚钱买米下锅啊!你说,我能咋办?你们作为大哥大嫂,那对弟弟妹妹就得如父如母!云尘再怎么说,他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孰轻孰重,你自己考虑清楚!”
路腾达泪眼婆娑:“娘,弟妹是很重要,可儿子是我的骨肉,也是咱陆家的血脉,我爹要是知道,云尘是他的大孙子,他一定会很欣慰的!看在我爹份上,我求求你,为儿子说几句话!”
“好吧!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焦英焕口头答应的好,背地里又搞另一套。
若不是从申香绣和陆腾达的对话中,她亲口听到母亲对她他说的话,陆云尘还不知道,这个口口声声视他如宝贝的奶奶,竟然是曾经举报母亲超生的人。
那时的庄稼,还没有占去,他们家也有三亩地,陆腾达除了要挣钱养活着自己家里的三个弟弟,两个妹妹,还有供自己的两个女儿读书。
申香绣体谅着陆腾达的辛苦,从嫁过来就照顾着自己的小叔和小姑子,没有出完满月,又被焦英焕赶着下地。
上地,她起的比鸡早,从地里回来,还要马不停蹄做一家子老小的饭。
受气了,不敢对娘家人讲,挨打了不敢对外人声张,何况是自己亲娘?
父亲脾气暴躁,做的一手好豆腐,也有几个子女靠他养活。
母亲说,这过日子啊!吵吵闹闹一辈子,谁家不是白天吵来夜晚合?两口子过日子就得忍让!
申香绣怨了,恨了也让了,为了这个家,她收拾好委屈,默默把眼泪往肚里咽,她选择隐忍,怕说太多会得到父母变本加厉的责备和打骂。
申香绣娘家也是离县城二十里远的申家庄村,她是闺女中嫁到县城里的人。
她身为老大媳妇,自打嫁给陆腾达的那一天起,就没有过上一天清闲日子。
当时,他们的房子和焦英焕家的是邻居,家里劳动力不够,焦英焕对外人和气,回到家,板着阴沉的脸。
碍于婆婆的面子,她当时不顾产后体重不到八十斤,身体比较虚弱的自己,还要催着去庄稼地里干活。
临走前,申香绣给陆云尘喂了奶,哄着陆云尘睡着后,她给焦英焕交代。
“娘,那我去地里了,云尘在睡觉,麻烦你辛苦照顾一会儿!”
她前脚刚走没多久,陆云尘尿了几泡童子尿,嗷嗷哭着,焦英焕听到哭声,装作没事人一样,向着陆云尘走了过去。
“你这臭小子,捣蛋的很,你娘去地里才多久,你就哭,怪知道心疼你娘!再哭,直接把你送地里晒日头去!我叫你不听话!”
焦英焕斜视了尚在襁褓中的陆云尘一眼,用手掐了两下,这才大步流星地离去!
初一那年,陆云尘有了他少年时期的第一辆自行车,刚放学,他欢快地像一只叽叽喳喳兴奋的小鸟,骑着自行车还没有走到家门口,就被迎面而来的汽车撞在了一起。
陆云尘失血过多,当时陷入昏迷,整整三天三夜,陆腾达对天祈祷,希望儿子能够早点苏醒。
申香绣看着病床上命悬一线,只有微弱呼吸的陆云尘,他她失声痛哭。
“儿啊!你可要活过来了啊!你是我在这个家活下去的希望啊!”
老天是公平的,他没有把陆云尘带走,把生命的奇迹给陆云尘,他终于活下来了!
路腾达抹了把泪,和申香绣轮着在医院里照顾孩子,焦英焕愣是没有想起去看陆云尘。
她的理由竟是,老三家的儿子要娶媳妇了,忙不过来。
都说隔代亲,可是焦英焕就能做到,在她的心里面,孙子又能样,还不是没有自己儿子的事重要?
更何况,陆腾达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放着她介绍的大家闺秀不要,还偏偏找了比他还大三岁的申香绣。
焦英焕越看越不顺眼,身体柔弱似杨柳,就连说话也有气无力,身子但凡有些风吹草动,就无病呻吟。
这是农村人吗?骨子里还带着农村的乡土气息。
直到老天垂青陆腾达,祖坟上冒了青烟,陆腾达去丰城去学做饭,给人待客,做酒席,后来赚了些钱,他和申香绣开起了电料门市小生意,白天干完,忙夜晚,终于靠着一步一步在秋水县站稳了脚跟。
大运到了,陆腾达真的腾腾而起,四通八达,有了他的托举,陆云尘再也不用为以前吃不起一顿好饭而发愁。
陆云尘脑子灵光,老师讲的知识一学就会,可也会逃课不写作业,每次考试,每门功能还是百分。
他想到了高中回到家的时候,家里条件不是很宽裕,申香绣特意给他做的黄豆酱,而正是有了那酱,他能就着馒头吃上一周。
后来,他发誓,一定要成为人上人,高考那年,他发挥失常,没有考到理想中的大学,只是考了一所地方性的民办院校。
他想到父母曾经的艰难,难道他就这样过完自己的一生?
他决定东山再起,复读一年,终于实现了心中夙愿,被m大录取的那一刻,他拿着通知书的手有些颤抖。
他知道,父母有的,不是自己的!
不管是房,还是钞票,未来的财富王国,还要靠他去创造。
他在实现财富自由的时候,也在用自己的绵薄之力,成立了慈善机构,关心那些弱势群体。
他以为当财富达到了一定高度,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天大地大,他也想和自己所爱之人,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没想到,命运的轨迹,家人的催促,还是让他回到了县城里。
这一次,让他最震惊的就是,焦英焕对他的态度。
他问母亲:“奶奶是不是真的对咱们好了?”
申香绣告诉他:“再怎么说,她是陆腾达的娘,也是你奶,咱现在日子也发达起来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陶染的话,让陆云尘想到了自己曾经多舛多难的家庭,他心里酸溜溜的,犹如刀割。
他发了个信息给陶染:“你所经历的,我又何尝不是?我理解你的伤悲,正如,我也和你一样经历过不一样的痛苦,陶染,正是因为上辈子的父母与公婆之间重男轻女,厚此薄彼的恩恩怨怨,所以,我们要努力打破心中的藩篱,勇敢地在一起,而不是逃避!”
“不,不是逃避,我怕冲喜的事,会把我彻底摧毁,变成一个悲剧!陆云尘,为什么这个家每一次妥协的都是我?为什么顾全大局,做出牺牲的都是我!我不甘心!我想要活出我自己!”
“别这么说,冲喜只是一个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