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佑安住在卫家本也没什么,可他只要一想到明天从卫家去上朝。
同僚又要调侃他有个前途无量的好兄弟,心里就别扭的慌乱,忙不迭的告辞了。
尔雅看他走的背影匆忙,眉头紧皱:
“这佑安是怎么了,这次来京总觉得疏远了。”
卫辞知道他心里还在别扭,也没多管:
“随他去,反正他自己会想通的。”
卫辞知道无论他官位坐的多高程佑安都不会嫉妒他。
但他这个人要脸,虽然嘴上总会没皮没脸的说什么要卫辞罩着他,其实他是最不愿占卫辞便宜的。
卫辞却觉得没什么,他们关系好是公认的事实。
以后如果有好机会,他肯定愿意拉程佑安一把,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有啥好别扭的。
程佑安就是脸上还不够厚,听到同僚几句酸言酸语自己就不好意思了。
不过以他的性子,早晚会想通的,所以卫辞才懒得劝。
孙富贵虽然过了会试,但接下来还有殿试。
他名次有些凶险,一个不好就会落到同进士。
事已至此,他自然也不想当同进士的。
所以除了中榜当天与卫辞等人喝了场酒外。
这些天都在家中埋头苦读,想给自己的科举画上个圆满的句号。
卫辞告诉他,当今皇上最喜欢务实的官员。
殿试策论切记不要辞藻华丽,内里空洞,要言之有物,有的放矢。
孙富贵此次中榜多亏卫辞的提点,所以孙富贵眼下最听卫辞的话。
他把卫辞的话牢牢记在心里,苦读多日,忐忑不安的去参加殿试。
好在最终结果还是好的,有了卫辞的提点,孙富贵殿试考卷答的还不错。
最终险之又险的落在了二甲末尾,虽是末尾,好在也是进士出身,没有落在同进士。
孙富贵对这个结果满意的不得了,此次春闱他可谓十分圆满了。
殿试过后,孙富贵知道以自己的名次是无论如何也通过不了馆选进入翰林院的。
想要进翰林院除了一甲出身外,二甲进士需要参加馆选考试,考进了才能成为翰林院的庶吉士。
三甲同进士没资格参加馆选,所以同进士是不能入翰林院的。
没有翰林院的履历,将来也就与内阁基本无缘了。
孙富贵虽然此次勉强扒住二甲末尾,有资格参加翰林院的馆选。
但翰林院挑庶吉士也不全是看馆选那一场考试。
他还要看新科进士的会试名次和殿试名次,再结合馆选答卷。
孙富贵若想能让翰林院选他,除非他跟卫辞一样,能做翰林院掌院的女婿和孙女婿。
否则他就是把答卷写出花来,翰林院也不会收他的。
孙富贵看的明白,也就没浪费时间去翰林院的馆选凑热闹。
殿试一结束他就向卫家人辞行,回乡祭祖了。
孙富贵临走前,又与卫辞几人凑在一块,讨论将来他打算到何处任职。
在场的几人中,卫辞是三品刑部侍郎,程佑安在户部任正五品的郎中。
季青云在御史台是从五品的监察御史,章子敬最近调去了礼部做从五品的员外郎。
此外卫辞还有些同年,分布在六部各处。
孙富贵无论想去哪里,他们总是能帮把手的。
孙富贵以前很遗憾好友都已在朝中做官,他却迟迟没能中榜。
如今再看,晚考上也有晚考上的好处,那就是无论到六部哪里都有好友照拂。
他思来想去,最终选择去了户部。
此次春闱,卫辞给他推荐了江长风做老师学算数。
深度接触算数后,孙富贵发现他很喜欢算账数字,以后他想在户部发展。
程佑安听到孙富贵的想法十分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兄弟,以后咱们就能在一起上值了。”
程佑安在户部能做到郎中离不开他外祖父背后的使力。
众所周知户部是六部中最有钱的衙门,谁让人家就是管钱的。
能在户部稳稳待着,还能升职,没点背景可不行。
程佑安虽然在户部混的还不错,但其实他对户部的公务不是很喜欢。
以后能来个好兄弟跟他一起上值,他日子也算有点盼头,因此程佑安很高兴。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卫辞还是程佑安的外祖父近期都跟程佑安聊过他的职业规划。
两人都认为程佑安在户部很难动弹了,若是程佑安想要仕途更进一步,只能寻求外放。
到外地做知府,然后攒十年八年资历再调回京中,届时他才有可能达到卫辞这一步。
程佑安也知道他不能一直在户部这么混着,事事靠外祖父,也开始想着外调的事。
若是他离开了,户部有孙富贵在,在户部的这份人脉便有人继承了。
程佑安也能走的更放心,所以他自然高兴。
殿试榜单出来后,六部本来就要挑新人进来。
同进士能留在京中的可能性不大,一般都会派去地方任职,除非有背景。
二甲进士中名次一般,又没背景的一般也都会下放成为地方官。
户部有程佑安打招呼,孙富贵被挑进户部成为正六品的主事。
这个结果一出来得到了很多人的侧目,孙富贵是江南学子。
他的背景很多江南学子都知道,出身一般,父亲是大地主。
家里虽说不缺钱,但在京中这种卧虎藏龙的地方根本不够看。
他殿试名次又一般,排在二甲末尾,勉强没落入同进士。
就这么个要背景没背景,要才学没才学的人。
最后居然到了户部做正六品的主事,怎会不引人侧目。
更让很多想要留京的新科进士羡慕的牙都痒了。
有背景的新科进士从六部主事开始做起是常见的任职路径之一。
一些背景更大的新科进士甚至被分到了吏部做主事。
但人家背景深厚,别人想不服都不行。
孙富贵惹眼的是他没啥背景,仕途还走的这么顺当。
孙富贵也知道自己能有这么高的起点全靠同窗的帮助。
眼下他也没什么能回报几人的,只能先把此事记在心中,等到来日有机会再报答卫辞等人的恩情。
接着孙富贵跟户部告假,启程回乡祭祖。
新科进士回乡祭祖乃是朝廷允准甚至十分支持的事。
孙富贵很快得到了批假,高高兴兴跟卫家人告辞后启程回乡了。
孙富贵回家很是风光了一回,别看他在卫辞几人中是金榜题名最晚的。
但在他家乡那是妥妥的青年才俊,要知道连大名鼎鼎的唐伯虎也是二十九了才考中解元。
孙富贵虚岁才三十就已经金榜题名,这不是青年才俊是什么。
天底下又有几个卫辞那样的人才,十九岁就能连中六元,名满天下。
三十岁就坐上三品侍郎之位,简在帝心。
普通人三十岁能得中桂榜就已经很不错了。
其实像卫辞这样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也有自己的苦恼。
那就是他立在朝廷实在太年轻了些,一看就很不稳重。
为了增加自己的稳重感,卫辞开始考虑要不要开始留点胡须。
古人大多是二十岁行完冠礼就开始留须。
因为古代男性行完冠礼就代表着成年,。
成年后留胡子被视为“男子气概”和“成熟”的象征。
再加上《孝经》中也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观念。
因此很多男性成年后会逐渐留起胡子,不再随意剃须。
就连审美偏向清俊的魏晋时期,部分男性会修剪胡须,但整体也以留须为常态。
卫辞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还没留须在当下社会才是异类。
可卫辞实在不喜自己胡子拉碴的模样,所以一直坚持不留须。
如今他连孩子都有了,也开始考虑是不是留须更好些。
最终卫辞决定给自己留唇须,唇须是生长在嘴唇上方的胡子,也是最常见的胡子类型之一。
卫辞蓄起胡须后,依旧是朝堂上最靓的崽。
虽然昌泰帝并不像先帝颜控晚期,但长得好看的谁不愿意多看几眼呢。
更何况卫辞还不是死读书不知变通的书呆子。
立于朝堂,他总是能第一时间洞悉昌泰帝的想法,并积极打出配合。
随着时间的流逝,昌泰帝对卫辞也越来越看重。
要不是他刚升任刑部侍郎不久,昌泰帝早就再让卫辞的位置动一动了。
朝中各位大臣的眼睛都是明亮的。
大家都知道以卫辞如今在昌泰帝心中的位置,他入阁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不像当年的封大人,本也有很大的机会入阁,最后却被算计的连官都丢了。
平静的日子时光总是过得格外快,倏忽三载,如指间流沙。
平平安安已经能跑能跳会说话了,两个小孩每天在家里叽叽喳喳,吵的人没安生的时候。
兄弟俩虽是双胞胎,但性格并不像。
平平活泼情商高,小小年纪已经十分会说好听的话哄人,能把人哄的晕头转向。
安安比之轻轻略显安静,但他是个很有主见的小孩子,虽然话不多,说话做事却颇有章法。
这三年卫辞没有只忙着升官发财忽视两个孩子的教育。
他经常抽出时间陪两个孩子玩耍,并暗中观察两人的性格。
打算针对两人性格的不同,因材施教。
一日下值后卫辞想到明天是休沐日,便打算带平平安安到京郊走一趟,认认稻田。
他不想把孩子养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所以在平平安安渐渐长大会说话后,就经常带两人到自己的农庄去玩耍。
近期还打算在农庄开辟一小块地,亲自带着两个孩子种点粮食和菜。
何琇莹对此颇有意见,觉得平平安安才四岁,哪能去种什么地。
就是普通庄户人家,也没有让四岁的小孩去种地的。
卫辞无奈解释:
“我不是真的要带他们兄弟两个去种地,指望他们两个能种什么?
我只是想带着他们在玩的时候认识些五谷,让他们知道种地是个什么流程。
且他们感觉到了种地的辛苦,说不定将来读书也能更刻苦些。”
何琇莹还是不认可丈夫的这些歪理,她听婆婆说丈夫从小到大也没下过地。
现在却要四岁的儿子跑去种地,这是什么道理?
可当时卫辞没下地干过活是因为卫家本也没几亩地,都不够卫岳和卫木匠忙活的。
另外那时卫家也不靠种地吃饭,卫辞自然也就没机会下地干活。
再说了卫辞是两世为人,不用亲自感知乎种地的辛苦他也知道发奋读书。
可平平安安是真正的小孩子,卫辞自然要教他们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
也要让他们亲自感受到农民的辛苦,才能更好的激发他们读书的欲望。
何琇莹对此不理解卫辞也没多浪费口舌。
左右他要带平平安安去农庄,何琇莹也不会坚决反对。
可卫辞忘了小孩子其实很敏锐的,他们能察觉到大人的情绪。
平平本就不喜欢去京郊的农庄,因为上次去农庄由于他玩的太快乐,竟然与跟着他的下人玩起来“捉迷藏”。
直接凭借着人小跑得快,藏的快,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偷偷躲了起来。
导致跟着他的下人吓得脸色惨白,连爬带滚的跑去叫人,大声嚷嚷着大少爷不见了。
卫辞听到消息也吓得不轻,连忙命人四处找他。
可平平藏在草垛里,听着外面的人四处喊他的名字却觉得很好玩很刺激。
更加不愿意出来了,卫辞久久找不到平平急的甚至发动了附近的村民帮着找人。
最后还是附近村里的一个小孩发现了平平,这才把他薅出来。
当时卫辞早就被惊的心都快跳出胸口了。
因此在知道平平是故意躲起来不出声时。
他二话不说立刻扒下他的裤子,狠狠打了他几巴掌。
把平平打的鬼哭狼嚎不算,事后为了让平平长记性,卫辞还把他赶去菜地捉虫,并亲自监督。
平平虽然胆大不怕虫子,可地里热啊。
被卫辞亲自逼着捉了几天的虫子,整得平平对农庄心理阴影都出来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想去农庄玩了。
但卫辞说要去平平又不拗不过,因此在察觉到娘亲也不乐意让他去农庄时。
平平立刻拉着何琇莹撒起了娇:
“娘,平平不要离开娘,平平要跟娘在一起。”
说完他还抱着何琇莹的大腿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