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陆爷。”廖青山收回手,“我以为是那些死鬼子呢。”
“放心,他们不会想到你在这的。”陆风理了理衣袖,提着食盒摸黑走到桌前,一一将饭菜拿出来,“怎么不开灯?”
廖青山跟过去,“这里荒废多久了?要是开灯,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我在这?我可不傻。”
他夜视很好,不开灯也能看得清东西,没必要开灯惹人注意。
陆风失笑,“廖老果然谨慎。”
“下次送饭来早点,饿死我老头子了。”廖青山坐下来抱怨。
那天在胡同里,陆风突然冒出来,说是外孙女的朋友,把他和小白带到了这个屋子。
起初他对陆风还是有些提防,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发现这小子人挺不错的,慢慢的就信任他了。
陆风在旁边坐下,好脾气答应,“好。”
廖青山其实也知道,为了他的安危,陆风只能等天黑了才能过来,也并没有真正怪他。
他先给了小白拿了一份饭菜,这才端起碗吃起来,“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廖老,你安心在这待几天,外面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陆风劝说。
廖青山看他一眼,再问:“我外孙女回京城了吗?”
“回来了。”这件事陆风没瞒他。
廖青山夹菜的动作一顿,“她现在在哪?”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她那么聪明,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们祖孙就能团聚了。”陆风安抚道:“现在咱们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给她添麻烦。”
“谁跟你咱们?”廖青山翻了个白眼,夹起菜放进碗里,扒拉了一下碗里的饭,半晌才继续吃,“我外孙女,我相信。”
小白抬起头,“我也相信月月。”
陆风笑了笑,他也相信李希月,那样有本事的姑娘,一定能平安无事。
从宅子出来,陆风对麻子说:“多安排些人守在附近,有任何人靠近,第一时间通知我。”
“陆爷放心,都安排好了。”
陆风点点头,准备回去,这时,麻子又道:“陆爷,刚得到消息,有人看到吴老虎了。”
“什么?”陆风步子一顿,“吴老虎不是和黑瘸子一起被枪毙了吗?”
两人罪行累累,被抓没多久就被木仓毙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麻子脸色很是不好,“但我们的人确确实实看到他了。”
“在哪出现过?”陆风赶紧问。
麻子说:“在东城区黑市。”
“什么时候的事?”
“半小时前。”
陆风二话不说,快速往东城区去了。
“陆爷。”到了东城区黑市,负责人立即迎上前,声音都在抖,“虎、虎爷来了。”
“他在哪?”
负责人指了个地方,“在仓库那边。”
陆风带着麻子快步过去。
仓库。
一群人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吴老虎坐在桌前,一边喝酒一边吃肉,桌上放着一把木仓,在灯光下发出森寒的光。
陆风走进去,地上的人齐刷刷看向他,眼神迸射出希望。
“哟?”吴老虎干了碗酒,啪地一声将空碗摔在桌上,看向陆风,皮笑肉不笑,“咱们黑市的头头,陆风陆爷来了。”
麻子拿出木仓指着吴老虎,被陆风阻止了,他让麻子退下,自己走过去,“干爹。”
“干爹?”吴老虎突然大笑起来,“没想到陆爷还记得我吴老虎是你干爹,我以为你早忘了。”
要不是有人暗中用其它的罪犯把他唤出来,他也像黑瘸子一样吃花生米了。
他躲了这么久,总算等到机会回来报仇。
他要让陆风这个叛徒知道背叛他的下场!
“您是我干爹,这一点始终不会变。”陆风说。
吴老虎盯着他,双眼慢慢变得腥红,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木仓,指着陆风的胸口,痛骂,“你他妈口口声声叫我干爹,你心里从来没把我当成爹吧?否则,你也不会卖老子卖得那么干脆!”
“陆爷!”众人惊呼。
陆风扬手止了众人,平静看着吴老虎,“干爹,是我背叛你,有什么气你冲我来,要杀要剐,我陆风绝不眨一下眼,但这些兄弟是无辜的,你放过他们!”
大伙闻言感激涕零,“陆爷……”
“好一出兄弟情深的感人大戏。”
吴老虎怒极反笑,“老子对你不薄啊,你十二岁老子就收养了你。
要不是我,你现在都还是阴沟里一只人人欺凌的过街老鼠。
老子供你念书,让你吃喝不愁,过人上人的日子。
众多义子中,老子最器重的就是你,委你重任,视你为臂膀,怎么没见你对老子有半分感情?
倒是对这些狗怜惜有加,难道在你眼中,老子这个恩同再造的衣食父母还比不过这些个贱民?!”
“干爹,你我的恩怨,与他人无关,我欠你的,我来还。”
陆风说罢,在他面前跪下,握住枪口,抵在脑门上,“干爹,要不是你,我不会有今天,也许我早就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的恩情,我这辈子无以报答。
我背叛了你,我罪无可恕,这条命,你想要,随时可以拿去。
但他们只是混口饭吃,与我们的恩怨无关,求你放过他们。”
吴老虎见他态度这么好,答应了,“好,我可以放过他们。”他看向地上的人,“狗腿子们,还不快滚!”
众人犹豫着,没动。
陆风视线扫过去,“快走。”
众人这才爬起来,跌跌撞撞跑了。
“你也走。”陆风看向门口的麻子。
麻子犹豫着,转身。
吴老虎放下木仓,给他倒了碗酒,“父子一场,送你上路前,再陪我喝一碗酒,干了这碗酒,我们之间的父子情义就此断绝!”
陆风端起酒,举过头顶,“干爹,是我不孝,你的恩情,我只有来世再报了。”
说罢,他仰头将碗里的酒一口饮尽。
吴老虎冷笑一声,端起碗,“取了你这条命,不管是恩情还是恩怨都了了,不必再扯下辈子。”
陆风将碗放在桌上,趁吴老虎仰头喝酒的空隙,一把抓起桌上的木仓,对着吴老虎的胸口,毫不犹豫就是一木仓。
砰地一声,鲜血四溅。
吴老虎手中的碗重重掉落在桌上,旋转几圈才停下,他一手按住血流不止的胸口,一手颤抖指着陆风,“你……”
震惊、诧异、不敢置信。
又一次,他被这小子的假象蒙蔽。
“干爹。”陆风握紧木仓,指着他,脸上是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有句话你说对了,我从没把你当成爹,你这种坏事干尽的人,又怎么配当我爹呢?
你是收养了我,让我衣食无忧,让我风光活着,可是在你心里,也压根没把我当儿子,我只是一把你指哪打哪的木仓罢了。
这十几年来,我替你做了那么多事,我欠你的早就还清了。
你手上染了那么多人的血,我不过是替那些无辜枉死的人讨回公道。
原本我不打算亲手取你性命的,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就不要怪我了。”
上天给了他一次活着的机会,他自己不把握,送上门来找死,那他成全他!
吴老虎双眼充血,脸胀成猪肝色,咬牙切齿,“小、人……”
“我不在意你怎么看我,不管是背叛你还是杀你,我都问心无愧。”陆风用木仓指着他的头,“你的罪孽,就去地府慢慢偿还吧。”
他说完,再次扣响了木仓。
子弹穿过脑袋,吴老虎再发不出声音,瞪大眼睛,直挺挺砸向地面。
嘭地一声,溅起一地尘土。
他张了张嘴,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通红的双眼中蓄满了后悔的泪水。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绝不会回来找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