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东西,全是好东西!”乌老大贪婪的目光在棺内那墨玉短杖和陨铁弯刀上流连,几乎要喷出火来,“这棺材…妈的,这木头老子都没见过,也是宝贝啊!”
博爷也已快步上前,挤到棺椁边沿。当强光手电彻底照亮棺内那高大魁梧、覆面华服的身影,尤其是看清那身繁复到极致、充满原始力量感的萨满祭袍和那柄压在手下的陨铁弯刀时,博爷脸上的贪婪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随即转化为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近乎本能的敬畏!
他猛地后退两步,身体如同被重锤击中,踉跄了一下,然后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的目光中,“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博爷?!”乌老大和金破岳同时惊呼,不明所以。估计能知道博爷为什么要这样做的也就只有依旧站在外围的陆九川能知道。
博爷对他们的呼唤充耳不闻。他双膝跪地,腰背挺直,双手以一种极其古老的姿势交叉扶于胸前——左手掌心向内覆于心脏,右手叠于其上,指尖微微内扣。他闭上双眼,脸上所有的贪婪、算计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肃穆与虔诚。
紧接着,一串低沉、急促、带着奇异韵律的古蒙语从他口中流淌而出。这语言晦涩难懂,音节短促而有力,时而如同风沙低吼,时而如同鹰隼长唳,充满了苍凉古老的气息。这绝非寻常的祷告,更像是某种血脉传承的、与先祖沟通的秘仪!
“……腾格里……额布格……阿鲁罕·腾格里·诺颜……苏勒德……巴特尔……塔米尔……阿嗯……” 一些零星的、能被金赦云勉强听懂的词汇断断续续地飘出,夹杂着更多的、意义不明的古老音节和叹息般的尾音。
博爷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寂静的墓室中回荡,仿佛在与棺中沉睡的英灵进行着跨越千年的对话。
整个石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博爷这突如其来的、充满仪式感的举动震慑住了,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
乌老大脸上的贪婪僵住了,金破岳伸向墨玉短杖的手也悬在了半空。只有陆九川、方慧和曾坤在后方,交换了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博爷的身份,似乎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复杂!
博爷的祷告持续了约莫两三分钟。最终,他以一个长长的、带着颤音的“额其格……阿嗯……”作为结束,缓缓睁开眼,对着棺椁深深叩拜下去,额头触碰到冰冷的地面。
他再抬起头时,眼中那份源自血脉的敬畏尚未完全褪去,但属于“博爷”的冷静与权威又重新占据主导。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浮尘,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乌老大,安排人,把东西收整好。记住!尸体上的东西,一件都不准动!玉覆面、祭袍、短杖、弯刀、配饰……尤其是他贴身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准碰!惊扰了先祖英灵,我们谁也担待不起!”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目光扫过棺内,带着深深的忌惮。
乌老大虽然对那墨玉短杖和陨铁弯刀垂涎三尺,但博爷此刻散发出的气势和刚才那诡异的祭拜,让他心里也莫名有些发怵。
他咽了口唾沫,勉强点头:“…明白了,博爷!听您的!” 他转身对手下吆喝:“听到没有?!棺椁里的东西,只拿外面的!耳室里的金子珠宝玉器,还有外面石台上那些玩意儿,都给我麻利地装好!尸体身上的,谁他妈敢动一根指头,老子剁了他的手!”
手下们轰然应诺,立刻行动起来。几个人小心翼翼地避开棺椁,冲向两侧耳室,兴奋地用准备好的布袋、皮囊开始疯狂地装填金锭、银元宝、宝石、瓷器……另两个人则负责石台区域。
石台上,那几件损毁的萨满圣物,什么神鼓残片、断裂神杖、裂纹天铁被随意地拨拉到一边,如同垃圾。他们的目标,是那面唯一完好的、镜面灰白但镜背纹饰古朴的青铜镜!
“嘿,这镜子看着旧,但肯定是老物件!”托把笑嘻嘻地伸手就去抓。
“小心点,别摔了!”胜哥提醒道,但也并未阻止。在他们眼里,这面不能照人的铜镜,价值远不如耳室那些闪亮的金银珠宝,但既然是博爷让拿“外面石台上那些玩意儿”,带走总没错。
铜镜被粗鲁地从石台上拿起,随意地塞进了一个装满了辽三彩瓷器的布袋里,和冰冷的瓷器挤在一起。
就在铜镜离开石台的那一瞬间——
异变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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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巨大的青铜狼首椁盖上,那双原本只是幽暗闪烁的暗红色宝石狼眼,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欲裂的血红光芒!如同两盏地狱的血灯被瞬间点亮,猩红的光束瞬间扫过整个主墓室,将所有人的脸都映照得一片狰狞可怖!
几乎在狼眼亮起的同时,前室方向,隐隐传来一阵低沉而急促的嗡鸣!那声音穿透厚重的石壁,带着一种禁锢被打破、怨毒即将喷薄的狂躁感!正是之前前室中禁锢亡灵能量的特殊石柱在发出共鸣!
一股刺骨阴寒、远超之前的冰冷气流猛地从敞开的木棺内喷涌而出!棺内覆盖在阿鲁罕·腾格里身上的玄黑色萨满祭袍无风自动,那些金线银线绣制的星辰、图腾仿佛活了过来,在袍面上微微扭曲流转!那柄压在右手下的陨铁弯刀,刀柄末端镶嵌的幽绿色猫眼石骤然亮起,发出妖异的绿光,刀身发出极其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嗡嗡”震颤声!
那个装着铜镜和瓷器的布袋,突然剧烈地鼓胀、扭动起来!仿佛里面的铜镜拥有了生命,正在疯狂挣扎!布袋表面甚至开始凝结出一层肉眼可见的白色冰霜!拿着布袋的手下吓得怪叫一声,下意识地把袋子扔在了地上!
“砰!”袋子落地,几件精美的辽三彩瓷器摔得粉碎!而那面青铜镜,竟然自行从破碎的布袋和瓷片中滚了出来!它没有倒下,而是诡异地竖立在地面上!覆盖镜面的灰白色氧化层如同沸腾般剧烈波动、翻涌,其下流转的幽光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而混乱,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拼命想要冲破镜面的束缚!
整个主墓室,以巨大的青铜狼首椁为核心,以竖立的诡异铜镜为另一个焦点,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无形力场!空气变得粘稠,手电光柱都仿佛被扭曲、吞噬。穹顶上的“星辰”矿石光芒变得明灭不定,疯狂闪烁。耳室里正在装财宝的人感到一阵阵眩晕和心悸。
“博…博爷!!”乌老大吓得面无人色,声音都变了调,惊恐地看着那散发着血红光芒的狼眼和地上那面竖立着、镜面沸腾的诡异铜镜,“这…这是怎么回事?!”
博爷脸色剧变,他猛地看向石台——那里空空如也!又看到地上竖立的、异象频生的铜镜,瞬间明白了缘由!一股巨大的恐惧和愤怒涌上心头,他目眦欲裂地吼道:“蠢货!谁让你们动那面镜子的?!那是先祖镇压此地的阵眼!快!快把它放回石台!!”
然而,一切都晚了。那竖立的铜镜镜面,在剧烈沸腾的灰白色物质下,一个模糊、扭曲、充满无尽怨毒的巨大瞳孔虚影,正缓缓凝聚成型,冰冷地“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活人……沉睡的萨满之怒,已被彻底点燃!主墓室,瞬间化作了风暴的中心!
陆九川直接大喊:“你们究竟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