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外人到场,老银为了保持隐蔽,于是摘掉扬声器,只用字幕说话。
【啧,好多年不见这阵势】
“银墓城以前有过这传统?”
沈霜好奇道。
“说起来,粉墓城的镇压仪式,形式也是类似这样,八抬大轿,吹吹打打,跟送嫁似的。”
【444号星球的老习惯,丧事喜办嘛。只不过后来灵修做了城主,他说哪怕只是牲祭,也是无辜残害生灵之举,不是什么喜事,不值当这么吹吹打打的折腾】
它慢悠悠飘入银字号墓场深处。
【也就是本统好脾气,不在意这些花架子,没跟那臭小子计较】
其实鬼物们无所谓祭品是以怎样的形式被送过来的。
它们只在乎可以从祭品身上榨取多少能量值。
除了献祭是应鬼物们的需求,其它规矩,无非都是人自己定下的。
【沈老板,知道为什么最开始,各城池要以送嫁之礼献祭么?】
“哦?你说说看?”
【因为呀,这礼节只用在女子身上,从来就没有男子乘花轿的】
【为了保证送去献祭的只有女眷,没有男丁,各城都默认执行这套镇压仪式的流程】
“就因为这个?”
谢临风忍不住插嘴。
“那些城主,自家没有女儿吗?万一城中只剩男丁,只有自家亲女儿可送,那要怎么圆?”
【切,那也得送。城主们自己是男人,也更看重家中继承家业的男丁。比起家中女眷,他们更爱自己嘛】
沈霜默然。
趋利避害是人性,她在这陌生的土地上只是客人。
444号星球的这种不正之风由来已久,她看不惯,却也没法硬把土着们的想法掰过来。
“你倒看得通透。”
她最后只这么评了一句。
【那是,我不是说了嘛,银墓城方圆十里,没有我老银不知道的事儿】
老银得意道。
【比如,这回的祭品……】
.
佟绫面无表情,端坐在花轿上。
她跟前身是陆家嫡长女的绯球,有着一样的遭遇,甚至更惨——
绯球好歹曾经是真有机会成为国母,也享过作为未来国母的富贵。
而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嫁给灵修,更不可能成为银墓城的城主夫人。
因为,银墓城的大户们早有反意,她跟灵修的婚事,只是佟家丢出来安抚老城主的障眼法。
出了佟府,她是受人敬畏的佟大小姐,未来的城主夫人;
回到府中,她就是个笑话,谁都可以欺辱她。
她也知道,灵修有个心上人,日日在书房临摹画像,还将那人做成人偶随身携带。
未来对她来说,如地狱般黑暗无光。
所以,在她心里,做祭品,还是嫁人,这两个结局没什么区别。
银墓城的牌坊下,一行女眷假惺惺地抹着泪,为佟绫送行。
“呜呜呜,我看着长大的女孩儿呀,今儿就要被送走了……”
嚎得比唢呐声还响的这位,是佟家的当家夫人,佟家主的继室。
佟绫是前头原配留下的女儿,对佟夫人而言如同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她哭得最惨,但其实心情最好,要靠往袖子里藏香料刺激,才掉得出两颗鳄鱼泪。
“阿姐,我,我……”
佟绫唯一的亲弟弟嘴唇嚅嗫了几下,最后吐出一句。
“待我成了城主,为你,在银墓城立碑。”
佟绫扯了扯嘴角。
她人都没了,那碑立给谁看?
是为她立碑,还是为他立牌坊?
“阿绫,那银墓城的鬼物,似是个讲理的,未必会对你如何……”
佟家主劝慰女儿。
“好好侍奉鬼物大人,说不准日后,还能回家给你娘上香呢,啊。”
话虽这么说,但所有人看佟绫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死人。
从古到今,被送出去的祭品,哪儿有能回来的?
佟家的其他小姐缩在角落里,远远看着,一点儿不敢凑热闹。
这个时候出头,说不准下一个被献祭的,就是她们。
银墓城自灵修掌权以来,就没有献祭过活人。佟家开这先例,压力也大,所以给自己扯了层遮羞布,说是送佟绫远嫁外城。
佟夫人的亲闺女,跟佟绫最不对付,往日里对这个长姐欺负得最凶的佟二,也在围观的女眷堆里。
她其实已经嫁人了,这回,是因为长姐“出嫁”,特地被请回娘家观礼。
说是观礼,但满城上下,谁不知道佟大小姐是干嘛去的?
想到自己尚在襁褓中的长女,佟二生出一股冲动,借乐手身形遮掩,摸到花轿旁。
“大姐。”
听出嫡妹的声音,佟绫像是听到了猫哭耗子,语带讥讽。
“你也要来哭一嗓子?”
“不是,我是想说,一会儿出了城……你找机会逃吧。”
“……”
“我也跑,我把女儿抱出来,咱们在城郊见——”
“回去。”
“什么?”
“逃不掉的。”
佟绫压低声音。
“能逃到哪里?留在银墓城,你好歹是佟家当家夫人的嫡亲女儿,再过几年都轮不上你跟表侄女。跑出去?到郊外去喂鬼?”
“谁在那里?”
一个守卫看到佟二的衣角,喝道。
佟绫连忙作势挣扎,吸引守卫的注意力,一脚把妹妹踹开。
见她有了要反抗的势头,佟家主生怕有变,也歇了继续作戏的心思,催逼着轿夫往城外去了。
佟二被踹到城墙根下,听着唢呐声越来越远,眼圈一红,成了在场唯一一个真心实意掉泪的人。
也不知是在哭佟绫,还是哭即将降临在银墓城女子头上的厄运。
.
来到银字号墓场边缘,轿夫们把花轿一扔,扭头就跑,也不管轿子里的“祭品”坐没坐稳。
惯性作用下,佟绫一个没坐稳,从轿子里被甩出来,摔了个狗啃泥。
她抬头看一眼荒凉的墓场。
这就是银字号墓场。
是城中活人敬而远之的地方。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荒芜的墓场里阴风阵阵。
佟绫悄悄裹紧身上的嫁衣,心生惧意。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了灵修。
对这个素未谋面,且对她置之不理的未婚夫,她其实没多少怨怼,而只有感激。
毕竟,因为他,银墓城才停了这么多年的人祭。
“如果,他在的话……”
突然,一丝光线闪过。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鬼物了吧……
她这么想着,下意识地闭上眼,静待死亡降临。
也因此,她错过了那挥洒着银光,裱了花边的银色光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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