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奘心中一惊,连忙加快脚步,循声冲上前去。
拨开一片茂密的灌木,他赫然看到一条水桶粗细、鳞片闪烁着幽光、头生鼓包的庞大蛇妖,正吐着猩红的信子,疯狂地追逐着一家三口,一对年轻的父母和他们怀里约莫五六岁的孩子,那蛇妖眼中凶光毕露,显然是将他们当作了今日的晚餐。
玄奘眼见那庞大的蛇妖张开血盆大口,腥风扑面,即将吞噬那吓瘫在地的孩子,心中虽惧,但一股源自本能的慈悲与勇气却让他来不及多想。
他大叫一声,竟是不顾自身安危,一个前扑,双臂死死地抱住了蛇妖那布满冰冷鳞片、肌肉虬结的粗壮尾巴,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拖拽,同时对着那对惊恐万分的父母嘶喊道:“快跑啊!带着孩子快跑!”
蛇妖猝不及防被拖住,前进的速度骤然一滞。
它感受到尾巴上传来的微弱阻力,冰冷的竖瞳瞬间锁定这个不知死活的凡人。
它放弃了近在咫尺的“美食”,缓缓扭过狰狞的头颅,猩红的信子“嘶嘶”吞吐,带着被冒犯的怒意,死死地盯住了陈玄奘,显然已将他当成了必须优先清除的干扰和新的猎物。
玄奘被那毫无感情的冰冷目光看得心底发寒,求生本能瞬间占据上风。
他立刻松开手,转身拔腿就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林间穿梭。
然而,他一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速度又如何能与这已成精怪的蛇妖相比?
不过几个呼吸间,身后腥风再至!玄奘只觉一股巨力狠狠抽在背上,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前扑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尘土飞扬,疼得他眼冒金星,几乎背过气去。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见那蛇妖已然游弋至身前,高高扬起的头颅遮蔽了月光,张开的巨口足以将他整个吞下,喉间深邃的黑暗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玄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中默念佛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金色的流光如同流星般从远处密林中激射而出,破空之声尖锐刺耳,那流光精准无比地、狠狠地砸在了蛇妖致命的七寸之处!
“嘭!”一声闷响,伴随着鳞甲碎裂的声音。
“嘶嗷!”
蛇妖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扭动起来,放弃了到嘴的猎物,愤怒地转向攻击袭来的方向,冰冷的竖瞳中充满了暴戾的杀意。
下一刻,一道矫健的身影如同灵燕般从一棵大树的枝丫上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玄奘与蛇妖之间。
来人一身利落的劲装,身段窈窕,长发随风轻扬,脸上带着几分混不吝的野性美和好奇,正是驱魔人段小姐。
她先是瞥了一眼在地上痛苦扭动的蛇妖,随即目光落在狼狈不堪的陈玄奘身上,双手叉腰,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喂,呆子,你没事吧?半点功夫不会,就敢去救人,胆子不小嘛,真是不怕死啊?”
虽然1806班的介入让鱼妖和猪刚鬣的剧情发生了偏离,但命运的轨迹似乎依旧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运转,让段小姐与陈玄奘在这山林间,以一场英雄救美的方式,如期相遇。
……
与此同时,在距离中土数千万里之遥的世界的极南之地。
这里是一片绝对的死寂与严寒,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狂风卷着冰屑,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啸。脚下是厚达不知几千米、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苍茫冰原,万古不化的冰川如同巨大的龙骨匍匐在大地之上,寒冷足以冻结灵魂。
这里仿佛是生命的禁区,连最顽强的微生物都难以存续。
苏灿的身影静静地悬浮在这片纯白地狱的上空,周身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血气,将足以冻裂钢铁的极致严寒隔绝在外。
他俯瞰着这片仿佛是世界尽头的冰原,眼神锐利如刀,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空间的壁垒在此处最为薄弱,规则的涟漪也异常清晰。”
苏灿喃喃自语,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仔细地探查着这片冰原与整个世界规则的连接点。
忽然,他眼中血芒一闪,似乎找到了目标,他深吸一口气,这方天地的寒气仿佛都被他这一吸牵动。
随后,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前方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猛地一握!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庞大力量以他的手掌为中心骤然爆发,前方的空间像是脆弱的玻璃般被强行扭曲、撕裂,一个直径约三丈、边缘闪烁着不稳定幽光的无形漩涡被硬生生地“拽”了出来。
透过那扭曲的漩涡通道,可以清晰地看到另一边的景象——那是一片与眼前冰原截然不同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世界,昏暗的天空下,是堆积如山的腐烂尸体,血河流淌,无数面目狰狞、哀嚎不断的厉鬼冤魂在血与火中挣扎沉浮,刺骨的阴风伴随着绝望的哭嚎从中隐隐传来……
那里,正是此方天地的轮回之所,众生亡魂的最终归宿。
阴曹地府!
苏灿竟然凭借蛮横的力量,强行在世界壁垒最薄弱处,撕开了一条通往地府的临时通道。
“欻!”
一声轻微的破空声响起,苏灿周身血光缭绕,将侵蚀而来的浓郁阴气隔绝在外,身形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化作一道血色流光,掠过了那不稳定的空间通道,悍然闯入了这方世界的阴曹地府之中。
甫一进入,一股远比《倩女幽魂》世界冥府更加深沉、更加古老的阴森死寂之气便扑面而来。
举目望去,天地间一片灰蒙,不见日月星辰,唯有永恒的死寂与昏暗。
脚下是龟裂、浸透着暗红血渍的荒芜大地,远处血黄色的忘川河水无声流淌,河中挤满了挣扎哀嚎的孤魂野鬼。
视线所及之处,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冤魂厉鬼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或是承受着各种酷刑,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凄厉惨叫。
浓郁的怨气、戾气几乎凝结成了实质,化作灰黑色的雾霭,在空中缓缓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