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对于太后与康熙在暗地里的暗流涌动并不是太清楚。
收到太后口谕,让刘太医去看诊纯亲王老福晋。
太后派来传口谕的太监走了没多久,皇贵母妃就派人来传口谕。
赐了几个嬷嬷到纯亲王府,一部分是去照顾重病的纯亲王老福晋,一部分是帮纯亲王福晋管理纯亲王府。
长生和来传口谕的太监打听,太监说是纯亲王老福晋病重,纯亲王府里的事宜还需要纯亲王福晋来管。
皇贵母妃担心纯亲王福晋年纪轻轻管理不好偌大的纯亲王府,所以皇贵母妃就去求了汗阿玛,让汗阿玛赐下几个嬷嬷来帮忙。
但依照长生的了解,这事大概率是汗阿玛借着皇贵母妃的名义做的。
毕竟,皇贵母妃一般不会插手这种事,要插手也会与他事先通气的。
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事,一般都是汗阿玛做的。
虽然不知道纯亲王老福晋是怎么被汗阿玛给记了一笔,但长生面上不露声色,装作此事真是皇贵母妃挂念他所为。
听到太监如此说,长生脸上立刻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感激与几分因府内烦忧而略显疲惫的释然。
“没想到还是劳烦皇贵母妃费心了,”长生叹了口气,朝传皇贵妃口谕的太监微微抬了抬下巴,“多谢公公告知了。”
“王爷折煞奴才了!”太监连忙恭敬地行礼。
他刚刚已经按照梁公公的意思对纯亲王透露不少“内幕”。
如今见纯亲王对此事深信不疑,这让他心里原本那点因差事本身带着特殊意味而产生的紧绷感也消去了不少。
一旁的纯亲王福晋见长生如此,心里便有了盘算。
她对那几个被赐下来的嬷嬷,摆出了极为客气的姿态,温和地表示府内事务还需她们多费心、多帮衬她。
虽然纯亲王福晋是这样说,但几个嬷嬷对自己的身份很有数,都不敢轻易拿乔。连忙行礼表示福晋不必客气,她们定会尽心辅佐福晋云云。
看着福晋如此礼遇赐下来的嬷嬷们,长生挑了挑眉,便亲自陪着承乾宫来传旨太监往府门方向走。
太监当即有些受宠若惊,但又想到皇贵妃娘娘待纯亲王视若亲子,纯亲王对皇贵妃娘娘更是孝顺。
在宫里都是一桩可以拿来展现母子情深的典范。
所以长生这一番屈尊纡贵的举动,在太监看来,是纯亲王对承乾宫表示亲近的态度,展现给他背后的皇贵妃娘娘看的。
他也不好过分推辞,只能惶恐不安地由着纯亲王陪着他走。
“辛苦公公跑这一趟。如今皇贵母妃事忙,还要为本王这府里的事操心,实在让本王心内不安。劳烦公公回去后,在皇贵母妃面前替本王谢过。顺带帮本王给皇贵母妃带句话,就说儿臣等处理好府里的事,定当进宫谢恩。”长生颇为“情真意切”地说道。
“王爷言重了,替主子们传话办事是奴才的本分。”太监连忙躬身,姿态放得更低了些。
纯亲王地位尊贵,对他态度又如此客气,相比起面子,太监反而是感到很有压力。
长生微微颔首,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身旁落后半步的小福子。
小福子立刻会意,极其自然地向前跟了半步,笑容满面地插话道:“公公这一路顶着日头辛苦了!王爷最是体恤咱们下人的不易,您看这……”
他一边说,一边动作隐蔽又不失恭敬地往太监袖袋里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这点子心意,权当给公公润润喉咙解解乏,可千万别嫌少!”
太监袖中一沉,入手的分量让他心头一跳,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但嘴上却推辞道:“哎哟,不敢当,不敢当!”
“公公莫要推辞,”小福子摇了摇头,将太监推过来的荷包,往太监那推了一点,“这点子跑腿钱,公公若不收,就是嫌弃王爷不够诚意了。”
太监飞快地瞥了一眼长生,看不出长生的情绪,这让太监心里一时有些打鼓。
话说到这份上,他若再推就显得不识抬举了,“不敢不敢,多谢王爷厚赏!”
说话间,一行人已走到了王府门口,长生对太监说道:“本王还有事,就先送公公到这里,剩下就由小福子代本王送公公一程了。”
太监急忙说道:“王爷请留步,奴才自行回去便是。”
他话音刚落,小福子顺势扶着传旨太监的手臂,像是亲昵地搀扶他跨过略高的门槛,“公公,让小的送送您吧!”
传旨太监见状不好再拒绝,只能僵硬着身体任由小福子搀扶着往外走。
长生见状就利落地带人转身离去。
在长生走远后,小福子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他与太监能隐约听见:“……哎,说起来,奴才眼拙,不知公公贵姓?改日府里要递牌子请安什么的,也好有个准绳儿,免得冲撞了贵人……”
小福子语气自然,带着十足的后辈请教前辈的谦恭和讨好的意味,仿佛只是要记着这位传旨的太监姓名,日后好方便巴结走动。
在给他压迫感极重的王爷走后,太监心里那点子警惕倒是松了些,听小福子的话,他顺口就报上了名号,“好说好说!什么贵姓不贵姓的,咱家姓王,单名一个‘全’字,就在承乾宫当差听传。”
“哟!王全公公!这名听着就敞亮圆满!好名,真是好名!奴才小福子,今个可记下了,多谢公公提点!”
小福子一句接着一句的恭维声,顺利地将王太监稳稳地送出了大门,然后看着他登上了宫里的青油小轿。
直到那小轿辇子走远,消失在胡同口,小福子脸上那抹带着谄媚的笑容才瞬间褪去,恢复了沉稳精明的模样。
纯亲王府前院的书房内,长生正坐在书桌前翻看着《资治通鉴》。
小福子匆匆走进书房,低声朝坐在书房里的长生回禀道:“主子,承乾宫的传谕太监,叫王全。”
长生微微点了点头,“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嗻!”
待小福子走后,长生将手中的书给“啪”地一声合上。
王全、承乾宫、汗阿玛......
长生现在摸不准皇贵母妃到底知不知道这事。
按道理,他是应该对皇贵母妃说的,但想到皇贵母妃的性子,长生也不知该不该直说。
但借旁人之口向皇贵母妃透露,长生也不知道承乾宫的宫人们中哪个信得过。
长生用手撑着下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在桌面上,目光径直望向纯亲王府邸中纯亲王老福晋所居院落的方向。
现在不说皇贵母妃那,就是这府里纯亲王老福晋的“病”,怕也是要越“治”越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