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齐伸出手,修长的指尖轻轻捏住那颗躺在木桌上的烤蜜果。果子表皮泛着焦糖色的光泽,裹在外面的蜂蜜正随着余温缓缓流淌,混着浓缩的果汁在果皮上画出黏腻的弧线,像给果子镀了层半透明的琥珀,每一寸都透着勾人的甜意。
他将果子凑到鼻尖,不过半寸的距离,一股馥郁的甜香便迫不及待地涌了过来——是蜂蜜的醇厚,混着果肉烤得微焦的果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果酸在其中调和,不腻不冲,刚刚好挠得人心头发痒。雷齐淡淡的看着手中的果子,若是此刻换了其他人,光是这香气,就足以让人想起咬破果皮时,那股子又烫又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的滋味了。
“莎卡姐怕你吃药草苦,所以她在里面特地放了好多的果酱和蜂蜜呢。”
菈雯徳蹦蹦跳跳的凑了过来,羡慕的看着那一盘食物,小鼻子也忍不住吸了吸,似乎也是很馋这股味道。
雷齐看着眼前这个毛茸茸的小家伙,轻轻叹了一口气,指了指面前的餐盘。
“菈雯徳,你也来吃一点吧,这么多,我吃不下的。”
“不不不。”
菈雯徳急忙摇了摇头,“这可是莎卡姐专门给你准备的,我可不能吃。”
“吃一些吧,不妨事的。”
“那,我吃一些啦?”菈雯德缓缓凑了过来,她终究是没能抵御住桌子上美食的诱惑。
“真的?”
“嗯,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尤其是你的莎卡姐。”
“嗯。”
菈雯徳虽然这么说,但是她就拿了两个小蜜果,就飞快的跑到一旁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雷齐也拿起了一颗蜜果,他捏着烤野果的手指微微收紧,果皮上凝结的糖霜簌簌落在掌心。他的手抬到半空,又像被无形的线拽着似的落回桌面,木盘与果子碰撞的轻响,在这满是甜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突兀。
鼻尖萦绕着野果烤透的蜜香,暖融融的甜意几乎要钻进骨子里,可他嘴角扯出的弧度却比黄连还苦。那笑容挂在脸上,像一张被揉皱又勉强展平的纸,眼底翻涌的情绪却藏不住——是疲惫,是挣扎,还有一丝被世界带来的痛苦。
果子在掌心沉甸甸的,甜得能让人暂时忘了舌尖的涩。可指尖的甜怎么抵得过心口的苦?他低头望着那枚油亮的果子,喉结滚了滚,终究没送进嘴里。这世间最残忍的,莫过于明晃晃的甜摆在眼前,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内心却无法享受这种甘甜,果子是甜的,可是生活却是苦的,世界是残酷的,亲身经历也是惨痛的。
甜是真的,苦也是真的。就像这空气里的香甜与他脸上的苦涩,死死缠在一起,分不出半分。
“这悲惨的世界啊。”
雷齐轻声长叹。
菈雯徳这一次很知趣的没有打扰雷齐,她这一刻也保持了沉默。她的嘴角还残留着野果甜甜的汁水,她能感受到雷齐那种低落的情绪,她头上的猫耳朵跟着跟着再一次耷了下来,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终于,雷齐重新整理了一下那破损的沙漠巡游者上衣,躺回了床上的时候,菈雯德才重新的将她的毛茸茸的脑袋抬了起来。
“雷齐哥,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原来的同伴也没找到。但是,你现在要吃饭啊,要不然肯定是没有精力去寻找你的同伴的,对不对,雷齐哥?
莎卡姐就是因为担心你这样,所以才派我来监督你的,雷齐哥,要是你以前的同伴知道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也会劝你吃饭的。”
菈雯徳就这样用他的大眼睛看着雷齐。
“唉。”
雷齐又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拿起了石质的餐盘,开始一口接一口的吃着餐盘中的食物。
餐盘中的食物用的原料并不是很丰盛,只是最普通的野果,蜂蜜,还有一些可以食用的药草和一些肉。但是从食物的味道与摆放来看,都可以看出来,那个制作出这盘食物的人,在制作的时候非常用心。
雷齐就这样吃着,他的动作虽然没有太多的变化,表情也没有过多的改变,但是他依然能感觉到从食物之中传递过来的温暖。雷齐这一顿饭吃的很沉默,他想起了很多东西,想起了沙漠之中那一晚的潦草的考秃鹫,想起了过去还小的时候与家人在餐桌前一起吃饭,想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
但是,这一切都过去了,这一切都是历史,这一切都被尘封在记忆当中,这一切,都已经不是现在的现实了;这一切,都成了过往的云烟。
有时候,雷齐都会想,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自己会不会在那一场黑沙暴之中就已经死去了,而黑沙暴之后的那一切跌宕起伏,精彩无比的经历,都是他在被黄沙掩埋之后的幻觉。
庄生迷蝶翩翩舞,似水年华事事休。人生便是如此……
就在雷齐将最后一块煮熟的药草吃进去之后,他仰头靠在房屋的木墙板上,双目直直的看着木制的天花板。
“嗯?”
雷齐那敏锐的直觉突然感受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他迅速的从床上站起身,也顾不得身上伤口随着他移动而传来的伤痛,急忙的来到了木屋的窗边。
“雷齐哥,怎么了?你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就不要乱动了,有什么事情慢慢来,别着急呀。”
菈雯德也急急忙忙的跑到了窗户的边上,她跑起来的时候,她头上的毛茸茸的耳朵一颤一颤的。
菈雯德迅速的来到了木窗的旁边,顺着雷齐目光的方向看向了远处的天空。
“那是,不好!那是鸟妖族,快告诉村子里的其他人!”
菈雯德那脸上原本活泼的表情立刻变成了惊慌与恐惧。
她飞快的掀开了房门口的茅草,推开了木头的房门,飞快的向外面跑着。
“危险!”
雷齐下意识的想拦住菈雯德,可是身上的伤口带来的疼痛却限制了他的行动,让他抓了一个空。
“唉,你这小姑娘,刚刚还说我,现在你也不是这样!”
雷齐也跟着菈雯德的步伐,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了院落之外。
“鸟妖来了,鸟妖来了!”
菈雯德那小姑娘的嗓音回荡在祥和的村落之中。
雷齐仰起头,阳光晃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他抬起手,用手挡在了自己的额头处,重新看向了天空的远方,那里,几十道蓝色的身影拍打着羽翼,正在朝这里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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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写,下一章,最迟明天早晨12点之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