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心斜倚在客栈二楼的栏杆上,手中把玩着一只青瓷酒杯,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大堂中央那道白色身影。
玉剑仙子已经褪去了伪装。
江湖上近两年声名鹊起的年轻高手,一柄玉剑使得出神入化,据说从未有人见过她全力出手的模样。此刻她正安静地坐在角落,面前一盏清茶,白纱遮面,只露出一双如寒星般清冷的眸子。
花无心仰头饮尽杯中酒,喉间火辣辣的感觉却压不住体内那股奇异的躁动。自打这玉剑仙子踏入客栈那一刻起,他修炼多年的星月大法真气便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有趣...\"花无心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星月大法乃是莫无痕教与他的,江湖上除他之外,应当无人知晓才对。
除非...
他放下酒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柄看似普通的铁剑。剑名\"血纹\",是他义父临终前所赠,剑鞘上刻着特殊的纹路,与星月大法的功法印记如出一辙。
大堂中,玉剑仙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二楼。花无心不闪不避,迎上她的视线,甚至故意运转体内真气,让星月大法的气息更加明显。
她的眼神明显一滞,虽然很快恢复如常,但那一瞬间的波动没能逃过花无心的眼睛。
\"果然...\"花无心心中一动,决定试探一番。他身形一晃,如一片落叶般飘然落在大堂中央,恰好挡在白清羽桌前。
\"这位仙子,独饮无趣,不如让在下作陪如何?\"花无心笑得轻佻,眼神却锐利如刀。
她眉头微蹙:\"不必。\"
声音清冷如冰泉,却让花无心体内真气又是一阵异动。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女子修炼的必定是星月大法,而且造诣不浅。
\"仙子何必拒人千里?\"花无心不退反进,伸手就要去揭她的面纱,\"让在下看看,是何等绝色...\"
\"铮——\"
他的好奇心激怒了她!
一道寒光闪过,花无心早有准备,身形如鬼魅般后撤三步。他原先站立的地面上,一道细如发丝的剑痕无声无息地出现。
\"好快的剑。\"花无心赞叹道,眼睛却紧盯着她的手腕。方才那一剑,他分明看到了熟悉的真气运行轨迹——星月大法中记载的\"月影流光\"。
她收剑入鞘,冷冷道:\"再进一步,断的就不是地板了。\"
客栈中其他客人早已噤若寒蝉,纷纷退到角落。玉剑仙子的威名谁人不知,这不知死活的年轻人竟敢当面调戏,怕是要血溅当场了。
别的人未必知道她就是玉剑仙子,他知道。
花无心却笑得更加灿烂:\"仙子何必动怒?在下只是...\"
话未说完,他突然出手,一掌拍向她肩头。这一掌看似轻飘飘,实则暗含星月大法中\"月涌星河\"的劲力,寻常高手根本无从抵挡。
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不慌不忙,玉手轻抬,同样一掌迎上。
\"砰!\"
两掌相接,竟无半点声响,但两人之间的空气却诡异地扭曲了一瞬。客栈内的烛火同时一暗,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吞噬了光芒。
花无心借力后跃,落在三丈开外,脸上笑容不减:\"好一个'星移斗转'!仙子这手法,倒是与在下师出同源啊。\"
她终于变了脸色,眼中寒光暴涨:\"除了是花无心,你还是谁?\"
\"在下花无心,也不是别人了。\"花无心抱拳一礼,语气突然正经起来,\"不知仙子与星月宫有何渊源?\"
\"星月宫\"三字一出,她身体明显一颤。她猛地站起,玉剑已然出鞘三寸:\"你究竟是谁?为何知道星月宫?\"
花无心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今夜子时,城外望月亭,在下恭候仙子大驾。\"
说完,不等她回应,他身形一闪,已如一阵清风般掠出客栈,消失在夜色中。
她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胸前那枚从不离身的月牙玉佩,眼中情绪复杂难明。
这个昨夜口口声声要与自己合作的人,真是难以辨别真假。
子夜时分,望月亭。
花无心负手而立,仰望天上那轮明月。今夜恰逢十五,月圆如盘,银辉洒落,为亭台草木镀上一层清冷的光晕。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花无心没有回头:\"仙子果然守信。\"
她一袭白衣,在月光下更显清冷出尘。她没有戴面纱,露出那张堪称绝色的容颜,只是眉宇间凝结的寒意让人不敢直视。
\"现在可以说了。\"她声音冰冷,\"你为何会星月大法?星月宫二十年前就已...\"
\"就已不复存在?\"花无心转身,月光下他的面容竟有几分肃穆,\"不错,星月宫二十年前遭逢大难,可是,他们功夫的传人还在。\"
她玉手紧握剑柄:\"你究竟是谁?\"
花无心长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破的玉佩,月光下可见上面刻着半轮残月:\"这是我义父临终前交给我的。他老人家说,这是星月宫长老的信物。\"
她瞳孔骤缩,也从颈间取出一枚月牙玉佩。两枚玉佩在月光下竟隐隐发出微光,仿佛彼此呼应。
\"你...你义父是谁?\"白清羽声音微颤。
\"义父从不告诉我他的真名,只让我叫他'义父'。\"花无心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他收养我时,我还在襁褓中,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他教我武功,却从不提及过往。直到我十五岁...\"
花无心顿了顿,眼中浮现痛苦之色:\"直到我十五岁,有一天义父归来,他莫名地告诉我,他知道星月宫最后一位幸存的长老,二十年来隐姓埋名,只为寻找当年灭门的真相,不知道我能否遇见那个人。\"
她眼中泪光闪动:\"那人是谁...是星月宫宫主。我想见他...\"
两人相对而立,月光如水,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花无心突然笑了:\"看来我们还真是同门。只是不知,仙子为何会独自在江湖行走?\"
白清羽收起玉佩,神色恢复清冷:\"寻找仇人,为星月宫讨一个公道。\"她看向花无心,\"你呢?\"
\"一样。\"花无心耸肩,\"义父临终没有嘱托,我要找出幕后杀他的黑手,还有…\"
她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如今星月大法练到第几重了?\"
\"第七重'月满西楼'。\"花无心坦然道,\"仙子呢?\"
\"第八重'星汉灿烂'。\"她的回答让花无心吃了一惊。
花无心苦笑:\"难怪今日交手,我总觉得你的真气浑厚程度在我之上。看来我这个师兄要改口叫师姐了。\"
她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按入门先后,确实如此。\"
花无心正色道:\"既然我们目标一致,不如一起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她沉吟片刻,微微点头:\"可以。但我有条件。\"
\"请讲。\"
\"第一,不得过问彼此私事;第二,行动需商议决定,不可擅自行动;第三...\"她顿了顿,\"若发现对方行为有违星月宫门规,立即分道扬镳。\"
花无心爽快答应:\"成交!\"他伸出手,\"合作愉快,师姐。\"
白清羽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与他轻轻一握。就在两人手掌相触的瞬间,体内星月大法的真气突然自行运转,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银色光晕。
\"这是...\"白清羽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花无心同样震惊:\"师父曾说,星月大法修炼到高深境界,同源真气会相互呼应,形成'星月交辉'之象。看来我们联手,或许真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威力。\"
月光下,两人相视一笑,彼此眼中都多了一份信任和默契。
花无心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师姐这些年可查到什么线索?\"
白清羽神色凝重:\"只知当年灭门之事,与一个名为'冥教'的神秘组织有关。他们似乎在寻找星月宫的某样东西。\"
\"冥教...\"花无心皱眉,\"我听义父前提过这个名字。他说...星月宫有一部《星月宝典》,记载了宫中最上乘的武学心法。他们或许就是为此而来。\"
她点头:\"我也听说过《星月宝典》的传闻。但师父从未提及它的下落。\"
花无心思索片刻:\"或许...我们该回星月宫遗址看看。二十年过去,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留下。\"
\"三日后出发。\"白清羽干脆利落地决定,\"我需要时间准备。\"
花无心笑道:\"师姐果然雷厉风行。好,三日后清晨,城东老槐树下会合。\"
她微微颔首,转身欲走,却又停住脚步:\"花无心...\"
\"师姐还有何吩咐?\"花无心嬉皮笑脸地问。
她背对着他,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寒意:\"...小心他们的人。他们可能已经注意到你了。\"
花无心一怔,随即笑道:\"多谢师姐关心。你也保重。\"
她不再多言,白衣飘飘,很快消失在月色中。
花无心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半块玉佩,轻声道:\"莫老前辈我找到同门了,请保佑我们找出真相...\"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几声犬吠。花无心收好玉佩,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却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