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镇天的手部动作瞬间停滞在半空之中,其指尖与那掌印凹槽之间的距离,精确测量后仅为一寸。与此同时,王若梅的话语依旧在耳畔清晰回荡,她指尖闪烁的银光,宛如丝线般,细致地缠绕于青铜基座的边缘。值得注意的是,那道细纹与她掌心的生命线呈现出完全重合的状态。此刻,周遭的空气仿佛被冻结,就连残留的星砂也静止悬浮,不再有丝毫移动的迹象。
刘镇天缓缓地将头部偏向一侧,目光聚焦在母亲身上。
王若梅的面色略显苍白,但她还是坚定地用力点了点头。她并未发出言语,只是将另一只手也轻柔地贴附在基座的侧面,灵力顺着血脉的脉络,以一种缓慢而有序的方式缓缓注入其中。刹那间,基座的表面浮现出一圈圈淡金色的波纹,这场景,恰似那沉睡千年的古钟,被轻轻敲响,发出了第一声悠长的鸣响。
刘镇天瞬间领悟。
这并非那种单纯依靠蛮力就能够开启的门径,亦不是凭借杀戮就能轻易跨越的界限。这实则是一种归位的仪式,是血脉之间的认亲之举,更是血脉与血脉之间的相互呼应。
他轻轻闭上双眼,紧接着果断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射而出,与右手指尖不断滴落的血珠相互交融,一同精准地按向那凹槽。
就在血液落下的瞬间,禁制陡然崩裂。
一道暗红色的裂痕以凹槽中心为起始点,如闪电般迅速炸开,并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整个基座。紧接着,伴随着轰然一声巨响,青铜台垂直下沉三尺,地面随之裂开一道幽深的阶梯,径直通往地下深处。四周的空气因这剧烈的变化而产生强烈震荡,守护者的残躯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其双目中那仅存的一点金芒也彻底熄灭,随后躯体化作无数星砂,如雨点般纷纷洒落。
然而,一缕极为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芒并未随风飘散,反而悄然飘起,轻轻地没入刘镇天胸前佩戴的玉佩之中。玉佩微微震颤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
现场无人言语。七人静静地伫立在祭坛的边缘,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那道通往地底的阶梯,就连呼吸都刻意放得极为轻微。
“走不走?” 李利珍依靠在邱淑静身旁,尽管右臂断骨尚未痊愈,但她的声音依旧沉稳有力。
刘镇天低头凝视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缓缓地将其攥紧,而后又缓缓松开。骨头断裂所带来的刺痛感依然清晰,但他深知,当下绝非停下脚步进行疗伤的恰当时候。
“走。” 他坚定地说道,“但它并非敌人。”
诸葛无为的眉头微微一动,问道:“那它究竟是什么?”
“是守碑人。” 刘镇天凝视着阶梯的深处,缓缓解释道,“它所守护的并非门,而是命。我们能够进入此地,并非因为我们自身强大,而是因为它识别出了我们的血脉。”
王若梅轻声说道:“我刚才…… 感觉到它一直在等待。并非等待闯入者,而是在等待归人。”
刘镇天微微点头,随后迈动步伐,朝着阶梯走去。每踏出一步,脚踝上的紫色纹路便会升温发烫一分,仿佛体内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他并未回头,只是抛下一句:“跟紧,切勿分散。”
阶梯的宽度极为狭窄,仅仅能够容纳一人通行。两侧的石壁之上布满了符文,颜色漆黑如墨,却隐隐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众人刚刚踏上第一级阶梯,神识便立刻受到压缩,仅能探出三尺的距离。再往下行走,就连灵力的运转也变得愈发滞涩。
“静心。” 诸葛无为低声喝道,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张残符,用指尖划破皮肤,一滴鲜血滴落于符纸之上。符纸瞬间燃起幽蓝的火焰,他将其贴在石壁的一角,那火焰竟如同拥有生命一般,顺着符文迅速蔓延开来,短暂地驱散了两侧石壁上浮现出的模糊人影。
那些影子看起来犹如被困在石壁之中的人,他们无声地张开嘴巴,似乎在呐喊,又仿佛在哀求。李利珍见状,心头猛地一紧,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却被邱淑静轻轻扶住。
“别看。” 邱淑静低声提醒道,“它们被困在此处已经很久了。”
刘镇天行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胸前悬挂的玉佩,每踏出一步,便会轻轻震动一下,仿佛在为他指引前行的方向。越往下走,那股压迫感愈发强烈,仿佛整座遗迹的重量都沉甸甸地压在肩头。他的右臂无力地垂在身侧,鲜血顺着指尖不断滴落,在阶梯上留下了一道道断断续续的红色痕迹。
不知经过了多长时间,前方终于出现了出口。
石阶的尽头是一扇门,门上刻着一行古朴的篆书:归者启门,非主勿近。
字迹苍劲有力,深深地嵌入石中,边缘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仿佛曾经遭受过利剑的劈砍,而后又被人强行修复。
“归者……” 诸葛无为喃喃自语,“它所说的归者,是指你吗?”
刘镇天并未回应。他缓缓抬起手,将玉佩轻轻触向门缝。玉佩上顿时闪烁出金芒,石门在无声无息中缓缓滑开。
门后的空间呈圆形,既无顶部,也无支柱,地面由整块黑晶铺设而成。在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晶石。晶石通体漆黑,表面的符文缓缓流转,光芒明灭不定,恰似呼吸一般。
当众人靠近晶石三丈以内时,灵力的运行骤然变得滞涩起来。王若梅忍不住闷哼一声,体内的灵力竟不受控制地朝着晶石的方向牵引而去,她急忙闭气凝神,双手迅速结印,才勉强稳住自身灵力。
“别靠近。” 刘镇天挥手制止身后的众人,独自向前迈出两步。
晶石的光芒忽明忽暗,每一次亮起,刘镇天脚踝上的紫色纹路便会发烫一次。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既不是敌意,也并非诱惑,而是一种…… 等待。
一种久远到几乎已经被遗忘的等待。
“它知道我们会来。” 他低声说道,“它一直在等待着我们。”
诸葛无为紧紧盯着晶石的底部,忽然眉头紧皱,说道:“下面有东西。”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晶石的底部连接着一道极其纤细的黑丝,几乎透明,但却坚韧异常,直直地没入地底深处,不知究竟通往何处。
“这是什么?” 李利珍疑惑地问道。
然而,无人能够回答她的问题。
刘镇天缓缓抬起右手,此时,他那血淋淋的指尖距离晶石仅有半尺之遥。他既没有继续前进,也没有后退,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
就在这时,玉佩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晶石表面的符文流转速度陡然加快,那根黑丝也微微颤动起来,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轻轻拨动。整个空间的空气开始出现扭曲,这并非是因为威压,而是某种…… 苏醒的征兆。
“它并非死物。” 王若梅突然说道,“它是有生命的。”
刘镇天点头表示认同:“它在等待一个能够解开‘逆血’之谜的人。我们的到来,让它知晓,门该开启了。”
“那现在呢?” 邱淑静问道,“我们应该怎么做?”
刘镇天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等它告知我们。”
话音刚落,晶石猛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黑丝开始剧烈震颤,地底深处传来一声极其低沉的嗡鸣,仿佛有某种巨大的物体正在被缓缓拉动。整个空间微微震动起来,黑晶地面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正好位于晶石的正下方。
刘镇天的瞳孔瞬间一缩。
他清楚地看到,那道黑丝竟然在缓缓上升,仿佛正被从地底深处抽离出来。而随着黑丝的上升,晶石的光芒也随之增强了一分。
“它要出来了。” 他说道。
诸葛无为迅速向后退了半步,低声说道:“情况不对劲,这股力量…… 并非单纯的灵力。”
“是规则。” 刘镇天紧紧盯着晶石,说道,“它连接着地脉,同时也连接着某种更为古老的存在。”
李利珍咬着牙说道:“那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干脆炸了它?”
“不行。” 王若梅摇了摇头,“炸不掉的。它并非依靠外力就能够摧毁的。它本身就是‘门’。”
刘镇天缓缓抬起左手,将玉佩置于掌心。玉佩上的金芒与晶石散发的黑光在空中相互交汇,形成了一道微弱的光桥。他能够明显感觉到,玉佩在做出回应,脚踝上的纹路也在与之呼应,就连体内残存的灵力,都顺着某种特定的节奏开始流动。
不是顺流,而是逆流。
呈现出四缓三急的节奏。
他忽然意识到,这节奏并非是他通过修炼所习得的,而是被这个地方所唤醒的。
“它在教导我。” 他低声说道,“它在向我传达,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邱淑静抬头望着他的背影,忽然间觉得眼前的他有些陌生。并非是因为他身上的伤势,也不是因为那流淌的鲜血,而是因为当他站在那里时,整个人仿佛与这片空间完美地融为一体,仿佛他原本就属于这里。
诸葛无为紧紧盯着那道正在上升的黑丝,声音沙哑地说道:“它要完全脱离地底,需要一定的时间。我们仅有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要么在它彻底升起之前离开,” 他缓缓说道,“要么…… 成为它所选中的人。”
刘镇天并未回头。
他只是缓缓抬起右手,血滴从指尖落下,砸在黑晶地面上,溅起了微小到几乎不可见的血花。
晶石的光芒微微一颤,似乎在回应着他的举动。
他向前迈出一步。
接着又迈出一步。
此时,他距离晶石仅一步之遥。
玉佩上的金芒陡然暴涨,与晶石的黑光相互碰撞,然而并未发生爆炸,反而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灰金色的光晕,并缓缓向四周扩散开来。
刘镇天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晶石的表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丝猛然一紧,地底的嗡鸣愈发加剧,整个空间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
晶石缓缓上升,距离地面已有三寸之高。
刘镇天的手停留在半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