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一声闷哼从泥泞中溢出。
“头疼,胸口疼,怎么哪都疼?”
一个浑身血痂的男人蜷着背拱出泥土,碎布片裹着的膝盖磕在碎石上。
他的指尖抠进泥里爬起来时,褴褛衣摆下露出的脊背青一块紫一块,至于他的胸口,还留着一条细细的白线,就像刚做了缝割手术一般。
又过了几秒钟,身上的伤势再次褪去,原本结痂的伤口露出新长成的血肉。
看样子七天到了,按照黑皮纸的约定,他成功复活了。
虽然是活死人。
周围是一块废弃的土地,寂静得可怕。
若是有不知名的小情侣来这里寻求刺激,定会被这从坟堆里“爬出来”的活死人吓破胆
毕竟现在的他,头发纠结成毡,半边脸糊着泥血,唯有露在外面的左眼泛着冷光,像一只困兽挣出牢笼时的獠牙利爪。
“先洗个澡吧。”
人影从泥土里出来后,小跑几步冲向湖边,扑哧一声扑了进去,在里面洗澡。
浑浊的湖面炸开大片水花,他埋着头在水里翻滚,泥浆顺着脖颈滑进破衣领,褪去了身上的死气。
当他终于抬起头时,水波涤去血污,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那双眼睛却依然深邃。
透过淡淡的月光,也让人看清了眼前的家伙。
吕良,曾经让第七区闻风丧胆的黑王。
当初的他被称为第七区的恐惧魔狼。
不过现在,他更像一只被拔了牙齿的老狼。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角,他扯下烂成布条的袖子擦脸,指腹碾过右眼时忽然顿住。
此时的右眼却多了一道淡淡的疤痕。
看样子自己的恐惧之瞳应该被星塔挖走过。
“不过...”吕良意念一动,自己脚下的影子出现了一个人形的黑影。
虽然只有凡人的境界,但是这确实证明了自己恐惧之瞳的能力没有丢失。
嘶,好奇怪。
按理来说,恐惧之瞳应该会随着我的右眼一起被夺走才对啊。
难不成被那个黑皮纸给修复了?不对,这应该做不到吧。
混乱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但现在的他并没有顾忌这些事。
他随意地甩了甩头,水珠顺着下巴砸进衣领。
残破的黑衫被灵力蒸干,却依然皱巴巴地挂在身上,像披了层叫花子的遮羞布。
“管他呢。”他扯了扯领口,忽然低笑出声。
毕竟也没人会管一个死人穿什么衣服。
算了不想了,马上就可以见到晚意了。
到时候我带他去其他界域生活,这样总不会被星塔那群疯狗咬了吧。
嘿!等一下。
“我的情绪放大能力不见了?”吕良想到林晚意自然是有些激动,但是他不想让情绪影响到自己的,从而产生变数。
没想到自己刚想催动能力,却发现自己情绪放大的能力消失了。
“能力消失,掠夺?”吕良的脑海下意识想起来苟三那张脸。
他拥有食心者,他可以通过夺取别人的心脏,从而靠着心脏使用别人的能力。
想到这里,吕良把手搭在自己的左胸口处。
本该跳动的心脏位置,此刻平平坦坦,连呼吸都轻得像游魂。
他脸色骤变,灵力顺着指尖探进心口,却只触到一片空洞,宛如被活剖的尸体。
果然,他的心脏被苟三那家伙夺走了。
“这个叛徒!”
这几个字从齿间挤出来时,湖面倒影忽然扭曲。
吕良微微握紧了拳头,脚下的黑影在这一刻化为了一匹两米来高的黑色魔狼。
他骑上了魔狼后,看了一眼远处时不时散发着光芒的星塔道:“等我找回实力,我一定找你们算账。”
至于现在?
晚意,我来了。
夜风卷起他破烂的衣袖,像一面残破的战旗。
而那双眼睛,正随着灵力翻涌,渐渐染上狼族兽独有的猩红血光。
......
第六区深处,密室铁门合拢时发出沉钝的“咔嗒”声。
唐建山懒洋洋地靠在雕花椅上,指尖转动的银戒刻着古体“陆”字,在壁灯冷光下泛着幽蓝咒印。
那枚戒指随意地被扔给了苟三。
“没想到这么快就察觉到了吗?”唐建山说道:“果然不简单。”
他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棋盘对弈的画面:
白子如利刃切入黑子腹地,却在即将绝杀时被对方断了后路,那枚关键的黑子始终稳如泰山,执棋人苍白的指尖甚至没抖一下。
“真是一个棘手的家伙。”唐建山说道。
“不过你【mask】两位大将在我手中,其中一位被我策反成我的人了?你也没多少胜算了。”唐建山笑着说道。
“而且我知道你的地盘就在这第六区,我想动手随时都可以,这将是一个未来将军你的底牌。”
牢笼里传来铁链的轻响,那个被封魔锁封印的黑衣男子正抬起了头,咬牙切齿地看着唐建山身旁的苟三
“叛徒,你居然敢背叛大人,亏我还带着【mask】的成员来劫狱,真是救了一个白眼狼。”
“等我出去,我一定要杀了你。”
苟三被这道目光也是吓得退后了半步。
“够了。”唐建山抬手制止,指尖弹出一道符咒。
影忽然剧烈抽搐,封魔锁上的符文亮起红光,像无数根细针扎进心脏。
至于一旁的苟三则是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现在他的命都在唐建山手中,他也只能归顺星塔。
但换句话说,星塔也算是正规的官方组织,不是【mask】这种半途杀出来的反派组织。
也别管白和其他成员对他怎么样了,一个红了眼的赌徒只会看重利益,不会跟你谈什么感情。
苟三别过脸,看见男人胸前的血痕又渗出新血,滴在青石板上绽开暗红花朵:“011,你不过是白的一个弃子罢了,不然你说为什么这么久了,白都没有来救你,你觉得白是没有这个能力吗?”
“时机未到罢了。”影淡淡地说道,他可不会被这种离间计左右到,就算他死了,也不能让大人受到任何威胁。
因为他是陪伴在大人左右的乌鸦,是那只黑翼的天使。
看着影面无表情的样子,唐建山的笑容逐渐褪去一边朝着影走去:“还有最后三天,兽潮就要来了,等兽潮一过,你们【mask】就和瓮中之鳖一样。”
他经过牢笼时忽然停步,屈指弹了弹青铜栏杆,“到时候让我看看,白到底能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好了,让纸人去招呼他一会吧,我们走吧,苟三。”唐建山说着,朝着密室走去。
“是大人。”苟三也连忙跟了上去。
“嘻嘻嘻,他们走了,又该我们玩咯。”纸人笑着拿着一根裹着符咒的锁链。
石门彻底闭合前,他听见纸人尖利的笑声,看见锁链破空而来。
剧痛从影胸口炸开的瞬间,但是影紧咬着牙,没有吭声。
漆黑的密室里,唯有他那双眼睛闪烁着不灭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