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安带着四娘冲了过来,腰间佩刀出鞘半寸。
班主脸色一变,转身就跑。
\"明玉!\"四娘一把抱住她,声音发颤,\"我们找了你整整一年!\"
苏明玉呆呆地站着。
四娘身上的熏香很熟悉,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我是谁?\"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你们……是谁?\"
苏乐安和四娘对视一眼,脸色变得凝重。
大夫说,这是离魂症。
\"惊吓过度,加上长期挨饿受冻。\"白胡子老头摇头叹气,\"能不能想起来,就看造化了。\"
四娘每天给她熬药,苏乐安教她认字。
可每当他们提起\"苏家\",她的头就会剧烈疼痛,像是有什么在阻止她回忆。
直到那个雨夜,她梦见自己站在血泊里,糖葫芦掉在地上,被血染红……
\"啊!\"
惊醒时,四娘正紧紧抱着她。
\"想起来了?\"四娘的声音在发抖。
苏明玉点点头,又摇摇头。
泪水无声地流下来,打湿了衣襟。
\"没关系。\"四娘轻拍她的背,\"想不起来也好……那些事,不该让孩子记住。\"
可有些伤痕,即使看不见,也会疼一辈子。
苏明玉睁开眼,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她,可是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屋外阳光正好,但她的心冷得像是坠入了冰窖。
苏明玉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旧伤疤。
那是她小时候贪玩摔的,父亲曾亲手给她上药,哥哥还笑话她是个\"小哭包\"。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甜蜜的、痛苦的,全都清晰如昨。
房门被轻轻推开,慕容恪端着药碗站在门口,见她醒了,脚步微顿。
\"你醒了。\"他的声音有些哑,\"药刚熬好。\"
苏明玉抬眸看他,眼神复杂。
慕容恪被她看得心头一紧,端着药碗的手指微微发白。
他放下药碗,低声道:\"你怎么了?\"
苏明玉淡淡道:“慕容恪,我都想起来了。
你知道吗?原来我当年亲眼目睹了我家人的惨死!
苏晴……其实是我的丫鬟。
当年是我和她换了衣服,让她被误认为是苏家小姐。
我和她都命大,躲过了一劫。
可我却没有她那么好命。
她在程家的护佑下安稳的长大,而我,却在经历了家破人亡后,又颠沛流离的被卖去各种地方。
我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
苏明玉的眼角滑落了两滴泪,看得慕容恪心里一痛。
“明玉……我……”
“慕容恪,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苏明玉淡淡道。
\"嗯。\"
慕容恪喉结滚动,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沉默地转身离开。
门外,小荷躲在廊柱后,看着慕容恪失落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她快步跟上,声音甜腻:\"殿下,您别难过,苏姐姐可能只是一时想不开。\"
慕容恪猛地停步,眼神凌厉如刀:\"滚。\"
小荷脸色一僵,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冰冷的眼神吓得后退半步。
\"再靠近一步,我废了你的手。\"
小荷咬唇,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午后的阳光透过桂花树的枝叶,在院中洒下斑驳的光影。
苏明玉坐在小炉前,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药罐里的汤药咕嘟咕嘟冒着泡,苦涩的药香在空气中弥漫。
她的目光有些涣散,脑子里时不时会跳出来一些和家人相处的片段。
\"苏姐姐~\"
一道甜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小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侧,手里捧着一碗清水,\"煎药辛苦啦,喝点水吧?\"
苏明玉没有抬头,只是淡淡道:\"放着吧。\"
小荷眼中闪过一丝阴郁,却还是笑着凑近:\"我帮你看着火候吧?\"她说着,右手装作整理衣袖,实则悄悄探向药罐。
\"啪!\"
苏明玉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小荷脸色骤变。
\"这是什么?\"苏明玉冷声问道,另一只手已经从小荷袖中抽出一包褐色粉末。
小荷的脸色瞬间惨白:\"我、我是看你似乎少加了一位药材。\"
\"药材?\"苏明玉捏起一撮粉末在鼻尖轻嗅,眼神陡然锐利,\"你当我是傻子吗?
昨天晚上给我下药,今天还要故技重施?\"
小荷见事情败露,索性撕破伪装:\"你怎么还不死!\"
她猛地挣开苏明玉的手,眼中迸发出疯狂的光芒。
\"我是在帮你!你明明已经想起来了一切,为什么还要和仇人的儿子卿卿我我?!你不觉得恶心吗?!\"
苏明玉瞳孔微缩,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我的记忆恢复得这么快,果然是你搞的鬼。\"
\"是又怎样?!\"小荷吃痛,却露出扭曲的笑容。
\"你应该感谢我才对!我让你看清了真相!你和慕容恪根本不合适!他父皇杀了你全家,你却要嫁给他?真是可笑!\"
树后的慕容恪浑身僵硬。
他本是担心苏明玉的身体,特意过来看看,却不想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他看见苏明玉扣着小荷的手腕,看见小荷脸上狰狞的表情,更看见......苏明玉的沉默。
那一刻,慕容恪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苏明玉是在犹豫吗?
她是不是也觉得,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再也回不去了?
\"我......\"苏明玉张了张嘴,却没能说下去。她的眼神复杂难辨,有痛苦,有挣扎,还有慕容恪最害怕看到的疏离。
小荷见状,更加得意:\"看吧,你自己也说不出口了是不是?你根本就爱他!\"
\"够了!\"苏明玉突然厉声打断,手上的力道松了松,\"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树后的慕容恪苦笑一声,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他看了一眼苏明玉的背影,转身离去时,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离开后,苏明玉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小荷,\"她松开钳制,声音冷得像冰,\"你以为你的这种伎俩就可以能挑拨我们,好让你有机会接近他?\"
小荷揉着发红的手腕,嗤笑道:\"不行吗?\"
“呵,你真是太不了解他了。”苏明玉冷笑,“若是他知道了当年那些事,他只会比我更恨辰帝。
你以为我的犹豫是恨他?
不!我只是在犹豫要不要让他被仇恨控制,与自己的父亲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