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来自维度之外的恐怖意志,像一块无限大的天花板,就这么砸了下来。
整个囚笼世界都在这股意志下降维,坍缩。
空间被压成薄纸。
时间被碾成粉末。
一切概念都被冻结,格式化,回归最原始的无。
【清理】。
这就是终极绝对均衡的手段。
简单,粗暴,不讲道理。
就像人捏死一只蚂蚁,用不着理由,也从不会失手。
那刚刚溃散的古老意志,在虚无中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悲鸣。
“完了...”
可身处风暴中心的李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那双眸子里,什么情绪也没有,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无数被凝固在灰色琥珀中的遗民。
陷阱?
他当然晓得这是陷阱。
当他踏入这扇门时,他的变量坐标,就跟黑夜里的篝火一样,彻底暴露在了终极绝对均衡的锁定之下。
可那又怎样?
对一头闯入羊圈的猛虎来说,被羊群发现,算个威胁吗?
李动伸出手。
他直接无视了那足以冻结宇宙的恐怖意志,指尖轻轻的点向那名保持着掐诀推演姿势的白发老者。
嗡-
他体内的【动态均衡奇点】微微一颤。
那不是能量的爆发,而是一道定义的延伸。
“剥离。”
李动轻声吐出两个字。
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包裹着老者的灰色琥珀物质,那由静滞法则凝聚成的完美囚笼,竟然像被无形刻刀雕琢的朽木,开始寸寸剥落!
一片片灰色的法则碎片,无声的飘散,在接触到李动周身那无形的动态力场后,即刻被解析,吞噬,转化。
没有意料中的巨响,只有一种源于概念层面的碾压。
就像用擦除的指令,去对抗只读的文档。
灰色琥珀一消失,那老者的残魂之躯,剧烈的闪烁起来,就像一盏油尽灯枯的古灯,重新被注了一滴灯油。
“吼—!!!”
一声压抑了亿万年的嘶吼,从老者虚幻的喉咙里迸发,震得这片死寂的世界都在抖。
那是自由的渴望!
是挣脱枷锁的狂喜!!!
接着,一个又一个。
李动的手指划过虚空,如同执笔的画师,为这幅灰败的死亡画卷,点上名为变量的色彩。
那手持断枪,战意不灭的女武神。
那拈花微笑,慈悲为怀的佛陀。
那仰天长啸,豪情万丈的剑仙。
他们身上的静滞枷锁被一一剥离,一道道压抑到了极点的灵魂咆哮,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洪流!!!
这些,不是普通的仙人。
当李动的【调律】法则像春风一样拂过他们的残魂,无数被尘封的,破碎的道,就在他脑海中炸开!
那白发老者,名为‘生机仙尊’。
他的道,是培育跟创造。
李动的指尖碰到他时,脑海中一下闪过亿万种神药灵根的演化图谱,从一粒种子,到长成撑起一个大世界的通天建木!
那女武神,是‘武极圣者’。
她的道,是战斗跟超越。
李动剥离她身上的枷锁时,一股纯粹到了极点的战技洪流冲入他的意识,没有功法,没有招式,只有最纯粹的如何更强的演化逻辑!
还有‘器道祖师’,‘阵法之主’,‘丹道源流’...
他们,是上一个演化纪元的文明火种!
是无数条可能性道路的开拓者!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绝对均衡最大的反叛!
怪不得,祂要把他们囚禁在这,榨干一切,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不够...还不够...”
生机仙尊的残魂剧烈波动,传递出断断续续的意念。
“我们的道...被抽干了...需要...源泉...”
李动念头一动,【动态均衡源泉】的力量化作一道道翠绿色的生命溪流,精准的注入每一位古仙的残魂之中。
嗡!
得到滋养的残魂们,身形一下凝实了许多。
他们不再是虚幻的光影,而是开始有了实打实的质感,甚至能进行更清晰的交流。
“新的火种...你的道...是所有道的终极形态...”器道祖师的意念带着震撼。
“演化...需要根基...我们的世界...被祂吃掉了...连法则的土壤...都没了...”武极圣者不甘的意念回荡。
李动明白了。
他们是种子,但这片世界,是盐碱地,是水泥地,是连一根杂草都长不出来的绝对死地。
就在这时,生机仙尊的意志,给李动指了个方向。
“那里...还有最后的...希望...”
李动顺着指引望去,目光穿透龟裂的大地,看到一个被层层叠叠的枯萎法则封锁的地下洞穴。
他一步踏出,人就出现在洞穴里。
洞穴内,没有财宝,没有传承。
只有一枚枚静静悬在空中的,灰扑扑的种子。
它们有的像星辰,有的像龙卵,有的则是一滴凝固的血液。
【演化之种】!
这是上一个纪元,无数惊才绝艳的先驱者们,耗尽心血培育出的,能够孕育出稀有灵物,天材地宝,甚至是一方法则的本源之种!
它们是文明的结晶!
但眼下,它们全都死气沉沉,被这个世界的枯萎法则深度侵蚀。
李动伸出手,摄来一枚心脏样的种子。
他能感到,这枚种子里,藏着一片生命海洋的可能性。
【动态均衡源泉】的力量,被他小心翼翼的注入其中。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那枚灰色的种子猛地一跳,就像心脏复苏!
一抹嫩绿的芽,飞快的破开种皮,倔强的钻了出来!
一股浓郁到了极点的生命气息,猛地爆发!
那抹绿,在这片灰色的世界里,是那么的刺眼,那么的...充满希望!
可就在下一秒。
变故,就这么发生了!
整片枯萎的天地,像一头被惊醒的饿兽,猛地一“吸”!
那刚刚萌发的嫩芽,翠绿的色泽一下褪去,用比生长快百倍的速度枯萎,焦黑,化作飞灰。
种子又变回了死寂的灰色。
好像刚才那一刻的生命爆发,只是一场幻觉。
“没用的...”
生机仙尊的意念带着无尽的悲凉。
“这个世界...就是祂的消化系统...任何生的变量,都会被立刻抽干,变成维持祂静滞的养料...”
“我们...需要一片...不被祂污染的净土...”
“一片...属于演化的土壤...”
听着古仙们绝望的低语,感受着门外那越来越近,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一切碾碎的清理意志。
李动看着手里那枚又死寂下去的种子,笑了。
那笑容里,不见绝望,也毫无凝重。
只有一种让所有古仙残魂都心头一跳的...疯狂跟傲慢!
“净土?”
“土壤?”
他抬起头,目光好像穿透了这片囚笼世界,直视那高高在上的终极绝对均衡本体。
“谁说,我们要找一方净土?”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在每一位古仙的灵魂深处炸响。
“就在这里。”
“就在祂的监狱里,在祂的消化系统里,在祂给你们准备的坟墓上...”
李动摊开手掌,【动态均衡奇点】在他掌心缓缓的旋转,吞噬着外界的静滞法则,又把它转化为最精纯的演化之力。
“我要建一座圣地。”
“我要开辟一方神国。”
“祂要清理,我偏要在这儿种田!”
“用祂的法则做肥料,用祂的囚笼做温室,让演化的种子,在祂的坟头上,开出最璀璨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