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谷,圣泉。
暗金色的空间通道出口,直接在圣泉上空缓缓旋转着打开。
云糯带着星砾,如同神兵天降,稳稳落在泉边。
“云糯大人!星砾!”如昼的狂喜吼声带着哭腔。
“阿砾!”秦雨眠不顾一切地扑上来,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少年,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通道出口。
一道身影,缓缓从中飘出。
银发如瀑,身姿窈窕,覆盖着闪烁着暗金流光的鳞片。她的容貌依旧是凌光,但那双眼睛……左眼清澈的金芒与右眼温暖的靛青依旧,但在瞳孔最深处,两枚微小的暗金色星核漩涡缓缓旋转,深邃得仿佛能容纳整个归墟。
眉心,一枚暗金色的星核印记取代了曾经的粉色星涡,散发着至高无上的空间法则气息。她悬浮在圣泉之上,周身流淌着温和却浩瀚无边的力量,将整个翠谷都笼罩在一种令人心安却又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的奇异力场中。
她回来了。
却已不再是曾经的凌光。
她是星核守护者,是“墟”的双生子,是行走的……世界意志。
圣泉之水在她脚下无声环绕,如同拱卫着它们的女王。月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星辉的纱衣。
翠谷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超越了想象的力量与位格所震慑。
唯有秦雨眠,在最初的震撼过后,黄金瞳中爆发出更加璀璨的光芒。她松开星砾,一步步走向泉边,朝着悬浮的凌光,深深地、无比虔诚地……俯下了人鱼高贵的身躯。
“恭迎……星核之主……归位。”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更带着无与伦比的激动与臣服。
如昼张大了嘴,手中的发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那如同神只降临的身影,嘴唇哆嗦着,最终也缓缓地、带着无比复杂的心情,低下了苍老的头颅。
月光下,圣泉边,暗金色的星核印记无声流转。一个时代结束了,而一个由星核主宰的新纪元,在归墟的废墟之上,在翠谷的月光中,悄然拉开了帷幕。静默的潮水,终将涌向全新的彼岸。
翠谷的月,从未如此明亮,却也从未如此……冰冷。
凌光悬浮于圣泉之上,暗金色的星核印记在眉心缓缓流转,如同亘古星辰的眼眸。圣泉之水在她足下无声盘绕,温顺如驯服的星河。整个翠谷笼罩在她无意识散发的星核力场中,草木疯长,虫鸣止息,连风都屏住了呼吸。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静谧,仿佛连时间本身都在她面前俯首称臣。
秦雨眠的俯身低语打破了死寂:“恭迎星核之主……归位。”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黄金瞳中燃烧着纯粹的信仰与臣服。人鱼血脉对力量本能的敬畏,让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知到此刻凌光身上那浩瀚无垠、近乎天道的威严。
如昼苍老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布满油污的手死死抓住掉落的发簪,指节捏得发白。他看着泉心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看着她瞳孔深处那两枚缓缓旋转的、非人的暗金漩涡,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狂喜、恐惧和茫然无措的情绪冲击着他。最终,他踉跄一步,也深深地弯下了腰,花白的头颅几乎触到湿润的泥土。那是工匠对造物之主的敬畏,更是老人对失而复得“女儿”那已高踞云端命运的……无力感。
星砾被秦雨眠紧紧抱着,少年仰着头,怔怔地望着悬浮的凌光。手腕上沉寂的“心鳞”毫无反应,但他那觉醒的“械语”天赋,却让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听”到这片空间在凌光意志下的……绝对服从。那不再是凌光姐的气息,更像是一种冰冷的、精密运转的……宇宙法则本身。
“墟……”凌光的意识深处,那冰冷、客观的新生意念传来,“空间坐标稳固……能量循环稳定……外部威胁……暂未侦测……建议……进入静默维护状态……”
属于“凌光”的情感,如同被厚重冰层覆盖的微弱火种。翠谷的月光,秦雨眠的泪水,如昼的颤抖,星砾茫然的眼神……这些画面在她暗金色的视野中闪过,带着一种奇异的、被层层过滤后的疏离感。她微微颔首,并非对秦雨眠或如昼的回应,而是对墟之意志的确认。
“维持……静域……吞噬……转化……”她的意念下达指令,声音直接在泉边众人意识中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同时,她悬空的身体缓缓下降,足尖轻点圣泉水面,荡开一圈细微的、暗金色的涟漪。泉水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她身下凝聚成一个缓缓旋转的星涡平台,将她托举其上。她闭上双眼,眉心的星核印记光芒内敛,整个人如同进入深沉的冥想,与遥远的星核静域“墟”保持着无时无刻的深层链接,共同梳理、消化着那片空间吞噬转化而来的庞大能量。
她需要时间,稳固这超越凡俗的力量,稳固这双生一体的……全新存在。
时间在敬畏与沉默中流逝。
翠谷在星核力场的滋养下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圣泉之水变得更加甘冽清甜,蕴含的生命能量让附近的草木一夜之间拔高数尺,开出从未见过的、流转着微光的奇异花朵。受伤的生灵在泉边饮水休憩,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空气都变得格外清新,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洗涤着灵魂。
秦雨眠很快从最初的震撼中调整过来。她带领人鱼族,在如昼的指导下,开始在圣泉周围布置更加复杂精密的监测符文阵,试图理解并记录凌光(墟)逸散出的法则波动。她看向凌光的目光,依旧充满虔诚,但黄金瞳深处,也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探究。星砾则一头扎进了如昼的工坊,废寝忘食地研究着“心鳞”与这片被星核力场改造空间的微弱共鸣,试图用他觉醒的“械语”天赋,去解析那超越凡俗的法则低语。
唯有云糯,始终沉默。
他盘坐在远离圣泉的一处望海崖礁石上,靛青与暗金的眼眸如同两口深潭,倒映着月光下悬浮于泉心的凌光,也倒映着远方依旧能隐隐感知到狂暴波动的、归墟之门方向的虚空。他胸口的创伤在时间法则的加速下已愈合大半,但眼神深处沉淀的东西,却比伤口更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