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怀中那缕暗金断发骤然爆发出温润而坚韧的光芒!一股熟悉的、带着雨眠最后执念的暖流,如同温柔的溪水,瞬间涌入她濒临崩溃的心脉与识海!那暖流带着奇异的抚慰与引导之力,竟让她体内狂暴冲突的寒热之力,出现了一丝短暂的、微妙的平衡!
“撑住!中和已开始!邪秽在消融!”沈沧的低喝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
陈意晚凭借着那缕暖流带来的清明和雨眠最后的守护,硬生生将涣散的神智重新聚拢!她猛地咬紧牙关,鲜血从齿缝间不断渗出,却支撑着没有倒下!双手印诀变幻,不顾经脉寸断般的剧痛,强行调动体内残存的、以及碧凝髓源源不断滋生的生机,化作修补冰网的力量,同时更加精微地引导着那沿着寒径涌入的金红洪流!
冰窟之中,时间失去了意义。
只有那团悬浮的焚心岩髓在缓慢地释放着金红的光流,如同生命的烛火在燃烧。陈意晚如同狂风暴雨中的礁石,浑身浴血(冻结的血冰覆盖了她的前襟和嘴角),身体因极致的痛苦而不断痉挛,却始终维持着那个引导的印诀,一动不动。她的脸色已不是苍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青灰,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冰焰,死死锁定着冰封中的云糯。
沈沧如同亘古的冰山,守护在一旁,源源不断地加固着那包裹岩髓的冰晶囚笼,分担着那狂暴地火之力对陈意晚的反噬。
不知过了多久。
冰封中的云糯,身体猛地一阵剧烈的抽搐!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呃啊——!”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竟然穿透了厚厚的玄冰,在冰窟中沉闷地回荡!
紧接着,在陈意晚和沈沧的感知中,那断臂创口深处,被冰网禁锢的邪力病灶核心,如同被投入沸油的残雪,终于迎来了彻底的消融!浓郁的黑烟被金红的阳和之力彻底净化、驱散!那灰败的毒瘤如同被阳光照射的腐烂苔藓,迅速干瘪、萎缩、剥落!露出了下方…一片被邪气腐蚀得坑坑洼洼、却透出新生嫩红色的血肉创面!
冰网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在阳和之力的冲刷下悄然消散。那条由寂灭寒力构筑的“寒径”,也完成了引导,缓缓退去。
焚心岩髓的光芒黯淡下去,狂暴的气息归于平静。沈沧立刻收回了加固冰晶囚笼的力量。
陈意晚紧绷到极限的心神骤然一松!那支撑着她的最后一股意志瞬间溃散!排山倒海的剧痛、冰火冲突的反噬、心神耗尽的虚脱,如同滔天巨浪般将她彻底淹没!
眼前彻底陷入黑暗,身体软软地向前栽倒。
一双沉稳有力的手,在最后一刻扶住了她倒下的身体。刺骨的寒意从那双手上传来,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支撑力。
“他体内的邪力根源…已拔除大半。”沈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残存的邪秽与冲突的冰火之力虽仍在,但已无失控异化之危。生机…在缓慢复苏。”
陈意晚的意识在黑暗的深渊边缘漂浮,沈沧的话语如同穿过厚重冰层的微弱光线。邪力拔除大半…生机复苏…这几个字眼,如同最珍贵的暖流,暂时压过了那席卷全身、要将她撕碎的剧痛与冰冷。
她艰难地掀开仿佛重逾千斤的眼皮。视线模糊,只能看到沈沧深青色的袍袖,和他托着自己臂弯的那只骨节分明、萦绕着淡淡寒气的手。她试图转头去看寒玉台上的云糯,脖颈却僵硬得不听使唤,只发出一声细微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抽气声。
“莫动。”沈沧的声音依旧清冽,却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凝重,“你强行施展冰魄引阳诀,心神耗竭,经脉受创极重。碧凝髓的药力正与侵入你经脉的地火余力对冲,此刻妄动,无异于雪上加霜。”
陈意晚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和苦涩。她放弃了动作,任由自己像个失去支撑的破碎人偶,半倚在沈沧臂弯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里如同碎裂瓷器般的痛楚,吸入的寒气仿佛带着冰碴,刮擦着灼伤的喉咙。但她的意识却在剧痛的刺激下,顽强地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成功了…云糯的命,暂时抢回来了。这是她亲手从命运、从父亲冰冷的棋局中,撕开的第一道口子。尽管代价惨重,尽管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这微弱的胜利,却如同黑暗深渊中的一点星火,照亮了她心中那几乎被绝望冰封的角落。
沈沧扶着她,一步步走向冰窟角落。那里,寒玉床上冰冷依旧,却成了此刻唯一能安置她的地方。他将她轻轻放下,动作带着一种与外表疏离气质不符的、近乎刻板的谨慎。随即,他转身走向那张寒玉矮几,拿起上面早已备好的几个玉瓶。
他打开其中一个青玉瓶塞,一股比之前“碧凝髓”更加清冽、更加精纯的寒气瞬间弥漫开来。瓶中是几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幽蓝光晕的丹丸,如同凝固的冰魄星辰——寒玉髓丹。
沈沧没有用水,直接取出一颗,指尖萦绕的寒气瞬间将其表面化开一丝,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屈指一弹!
嗖!
那颗寒玉髓丹精准地没入陈意晚微张的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最深处的极致寒流,瞬间在她口中炸开!这寒气比寂灭霜华更纯粹、更内敛,带着一种滋养神魂、修复本源的力量!它如同一道冰冷的甘泉,瞬间浇熄了在她经脉中肆虐冲突的地火余力!那如同万针穿刺、冰火交煎的剧痛,在这股精纯寒流的冲刷下,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减!
陈意晚发出一声近乎解脱的、悠长的叹息。紧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瘫软在冰冷的玉床上。那寒流温和却强势地抚平着她体内狂暴的能量乱流,修复着受损的经脉,滋养着枯竭的心神。虽然身体依旧虚弱无力,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筋骨,但那种濒临崩溃、随时可能碎裂的感觉,终于开始缓缓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