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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离开竹林,沿着崎岖小路朝东北方向快步行走。

道路两旁是忽高忽低的山岭,山上既有掉光叶子的枯树,也有四季常青的松柏。

这条路极为偏僻陡峭,脚下时是碎石,时是沙土,东拐西弯,几乎没有几段是直的。

走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彻底看不见谢家庄那片翻腾的云海,一直昏迷不醒的采花大盗被颠簸醒了,不停的哼哼唧唧。

老驼子千辛万苦把采花大盗从地牢捞出,杨谦原以为他对采花大盗的性命肯定极为看重,不想老驼子听到采花大盗哼哼唧唧的惨叫,突然来了脾气,一甩手,将半死不活的采花大盗掼在地上,破口大骂:“叫魂呢?再叫老子摔死你。”

恰好前方地面不太平坦,小路右侧有面半人高的斜坡。

采花大盗已是半死不活的状态,顺着斜坡骨碌碌往下滚,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去,血色全无的脸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杨谦一怔,寻思他本来只剩下半条命,你辛辛苦苦把他救出地牢,难不成打算将他活活摔死?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让他死在地牢跟死在这里有什么区别吗?

老驼子并不在乎采花大盗的死活,一步跳下土坡,抬起右脚在他臀部狠狠踢了一脚,喝道:“小色鬼,明白告诉你,以你的斑斑劣迹,老子本不该管你,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老子好歹算是把你救出了地牢。

你不用谢我,你这条命已经没了九成,就剩下那口气还没断罢了。

吊着你这条狗命,老子也没什么好心肠,无非是不想看到鱼承笑那老东西耗尽心血创造的金鳞剑法就此失传。

想当年鱼承笑仗着金鳞剑法纵横江湖,生平未尝一败,闯出金鳞剑圣的赫赫威名,还带出了杨镇荼冷这等冠绝一时的武学奇才。

他这一辈子原本是毫无瑕疵,千不该万不该,耄耋之年竟会收你这等人渣为亲传弟子。

看样子,不管多么聪明的人,上了年纪难免容易老年痴呆。

行啦,瞧你随时会翘辫子的死相,说的再多你也听不进去。

老子跟你师父当年好歹算是相识一场,对你小子亦有救命之恩,老子给你提个建议。

你要是把金鳞剑法的剑谱藏在某个地方,现在告诉我,我可以代你师父找个人品端正的传人,替你们把金鳞剑法传承下去。

要是没有现成的剑谱,趁你还有一口气,应该可以撑两个时辰,抓紧时间把剑谱默写出来。”

杨谦听的差点放声大笑,原来这该死的老驼子出手相救采花大盗,为的是巧取人家的金鳞剑谱。

你想拿到人家的剑谱,说话好歹客气一点吧,哪能如此粗鲁对待一个将死之人?

莫说他伤势如此之重,动一下手脚都无比艰难,就算他活蹦乱跳站在这里,就冲着老驼子的态度恶劣,抵死也不可能将剑谱乖乖奉上呀?

别忘了,这采花大盗被淄衣楼关押那么久,肯定挨过不少惨绝人寰的刑罚,那样的环境都没能迫使他乖乖交出金鳞剑谱,就凭老驼子几句轻飘飘的话,他怎可能奉上剑谱?

杨谦正在笑话老驼子痴心妄想,采花大盗肯定宁死不从。

孰料采花大盗深吸几口气后,吐掉嘴里的一口污血,轻轻抬起右手,嘴唇微微翕动,艰难挤出一句话:“没有现成的剑谱,但我可以将剑谱默写出来,给我纸笔。”

哎哟!

打脸来的好快,采花大盗竟然愿意将剑谱乖乖献出,杨谦惊得差点从土坡上仰面跌倒。

剧情不合理呀。

更可恨的是老驼子居然摊了摊手,理直气壮道:“老子刚逃出地牢,哪有纸笔?你看我身上像是有藏纸笔的地方吗?”

杨谦简直不想再听下去,重重拍了一下额头,以为遇到了一个不可理喻的神经病。

明明是他央求采花大盗将剑谱默写出来,结果他自己没有纸笔,然而他理所当然责怪人家。

杨谦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老东西。

很快他就后悔认识这个神经病,因为老驼子朝他伸手:“喂,臭小子,你身上可有纸笔?借我一用。”

杨谦感到胸腹之间有股可笑之气喷涌而出,瞬间冲到天灵盖,索性照搬老驼子的台词冷笑道:“我刚逃出地牢,身上跟你一样一无所有,哪有纸笔?你看我身上像是有藏纸笔的地方吗?”

老驼子一脸鄙夷的瞪着杨谦,以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埋汰道:“废物。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在楚国这等文风鼎盛的国家,竟有你这种不学无术的年轻人,身上连纸笔都没有。

就你这浑浑噩噩胸无大志的废物,怎佩拥有吞天巨蟒的气运呢?哎,估计上天瞎了眼,乱点鸳鸯谱。”

杨谦气极反笑,很想骂回去,奈何憋了半天,怕这东西恼羞成怒,一掌拍死自己,气呼呼转过身,对着一棵光秃秃的枯桕树撒了一泡尿,全当发泄。

老驼子四处看了看,突然目光炯炯注视西北方,似在自言自语:“那里有炊烟,肯定有人家,说不定会有纸笔。”竟不跟杨谦和采花大盗交代一句,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别看这老东西老的掉渣,长着弓腰驼背的破落相,轻功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他左脚轻轻一点,一步迈出三丈有余,右脚轻轻一纵,翻过一排乌桕树,几个纵跃就消失在满目萧索的秋景之后。

杨谦啧啧称奇,惊骇于这老驼子轻功不在“一印成空”陌行空之下,怎地一个淄衣楼二楼竟藏着这么多顶尖高手?

老驼子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

杨谦守着奄奄待毙的采花大盗倍感无聊,便想在附近随便闲逛,又怕尊钺带人追杀过来,连忙四处寻找可以藏身的山洞。

没走几步,采花大盗朝他挥了挥手,轻声道:“小兄弟,我渴,烦劳你找点水给我喝。”

杨谦对他并无好感,背负着手走到他面前,挤出一丝邪魅冷笑,果断摇头道:“我在欣赏这山里的风景,没空。

你渴着吧,反正都快死了,喝不喝又有什么关系?像你这样的江湖败类,死前多受一点折磨,也是大快人心的好事呢。”

采花大盗挤出一抹异常心酸的苦笑:“小兄弟,你我萍水相逢,却是患难与共的狱友。我背负着采花大盗的恶名,人人唾弃,你瞧不上我也是人之常情。

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有一句话,我向来懒得跟别人解释,此刻为了求得你的帮助,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

我叫鱼恩泽,师父是享誉江湖数十年的名剑客金鳞剑圣,我天生一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好皮囊,又练了一身人人羡慕的好武功,自然会受到很多女子的青睐。

我虽和很多女子发生过不清不楚的关系,但她们是心甘情愿投怀送抱,我无非是来者不拒,管不住裤裆里的玩意,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毛病。

我敢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用武力胁迫过任何一个女子,一个都没有。

她们的门是自己为我开的,她们的窗是自己为我留的,她们的衣裳是自己一件件脱掉的。

可惜她们大多是有夫之妇,这就是我的罪孽。

我不敢说是两情相悦,但至少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要说有罪,也是通奸罪,凭什么把所有罪孽通通扣在我的头上?

无非是我命运不济,睡了几个不该睡的官家女人,得罪了几个楚国大官,遭到他们的打击报复,被污蔑成无恶不作的采花大盗。

哼,无恶不作,这个罪名真是大的没边,我哪里当得起这个恶名?

我自出师以来,剑上没沾过一滴人血,没伤过一条人命。

当初楚国衙役去拿我的时候,我以为只是小事一桩,甚至没有出手反抗,就被他们用铁链锁住,扔进大牢,没过多久被转移到淄衣楼地牢。

到了淄衣楼地牢我才认识到这是楚人的阴谋,他们在乎的根本不是我睡过几个女人,而是要逼我交出金鳞剑法的剑谱。

我师父金鳞剑圣四十多年前曾以一人之力横扫楚国江湖,打的楚人闻风丧胆,江湖上从此多了一段“金鳞过江,荆楚无剑”的佳话。

这些事情尘封已久,我师父仙逝多年,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可是楚人没有忘记这段耻辱。

他们在我身上狂泼脏水,逼我交出金鳞剑法,无非是报复我师父呢。

小兄弟,不管你信与不信,这就是实情。

我命在旦夕,所求不多,只求喝上一口水,你若帮我打点水,让我死前喝上一口,黄泉路上感激不尽,结草衔环必报此恩。”

杨谦似信非信盯着他。

在地牢的时候看不清楚他的脸,此刻近在咫尺,细细一打量,才知此人是个世所罕见的美男子。

他不是传统意义那种阳刚硬朗的男人相貌,脸庞曲线略显阴柔,嘴唇很薄很性感。

虽说因为太久没有洗过脸,下巴的胡须乱如杂草,但他还是残留着一种令人欲罢不能的阴柔魅力。

特别是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有意无意像是在对这个世界放电抛媚眼。

杨谦就算不信他的话,却很难怀疑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