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你忙,不用管我,我这就走了。”赵翠连连点头。
她打算回县城再找一次四弟妹。
前面两次没找到,现在应该能了吧?
因为她也不敢保证这宅子能在两日内卖出去。
所以还要找另一条路。
她没注意的是,她走后,一个男人从里面的屋子出来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舌头顶顶腮帮子,侧头意味不明的问牙人:“刚那人来卖宅子,还要求在两日内卖出去,是家里出什么急事儿了吗?”
牙人挥了挥帕子,“哎哟”一声,“这是人家的私事,我哪里能知道,不过肖掌柜问这个干嘛?”
她好奇询问。
肖峰高开口:“我和她也算是旧识,既然她有难,我这个昔日好友能帮的肯定帮,这样,你追上去跟她说,那宅子我买下了。”
牙人听了这话,可没有心思细究两人一个常年住在县城,一个常年住在镇上的人怎会相识。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即将拿到手的抽成。
于是恭道维:“那您可真是菩萨心肠,不过,这银子您能出多少,也好让我心里有数。”
肖峰高摸了摸胡子,十分大方:“五十两!”
牙人的笑容更真挚了,“那辛苦您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将人带回来,到时候一起过契。”
倒杯茶端到他面前,牙人才离开。
肖峰高看着用茶沫子泡出来的茶水,有些嫌弃。
没有端起来喝一口。
牙人去赵家找赵翠,结果得知她没回来。
“那她去哪儿了呀!!”牙人着急的拍了几下大腿,“她运气好,这么着急卖宅子也找到人接手,谁知关键时候却找不到人,你说这个可不可惜?”
牙人问赵大嫂。
虽然肖掌柜刚才很好说话,但是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
还是尽早将这事儿落实为好,免得肖掌柜又后悔。
他不卖宅子,宅子想在这两日内卖出去,说实话,难!
赵大嫂勉强露出一丝微笑,顺着她的话,“可惜可惜,你快去找人吧,她应该是回县城了,没走多久,现在追上去应该还能追到人。”
牙人点头。
五十两的成交额,她里面得的好处不算少,今儿个说什么她都得将这件事给落实了。
但是结果却让她失望了。
事情紧急,在镇上借不到更多的银子她就打算快点回县城。
她在县城生活了一段日子,也结交三两好友。
虽然开口借银子会让她没脸。
但脸面哪有儿子重要。
林歆和杨北带着两个孩子在林家待到申时出才回来。
看门的功夫隔壁黄婶子说有人来找她们。
林歆就问是谁。
黄婶子摇头:“是谁我不知道,我听到动静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个背影。”
而且大冷天的,人穿得都臃肿,分辨没见过几次的人就更难了。
不知道是谁,林歆也没继续深究下去。
要是有急事,对方肯定会再次上门。
一家人都去了林家,但炉子上却一直热着水。
进门口,杨北给她们母子三人倒热水,让她们暖暖身子。
骡车虽然装了车厢,但空间并不密闭。
冷风还是会从缝隙中钻进车厢。
所以回来的一路,虽然没有冷到瑟瑟发抖,但手脚也变得有些冰冷。
林歆没有自己先喝,而是将盛有热水的杯子举到杨北嘴边,“你先喝。”
他在外面赶车,只会更冷。
杨北也不客气,就着她的手就咕咚咕咚喝起来,完了一抹嘴。
笑着说:“喝口热水是暖和一些,你也快喝。”
林歆嗯一声,自己动手倒热水。
杨北则是去将屋里的炭盆给点上。
叮嘱两孩子,“你们乖乖的,不要靠近这里,否则被烫伤有的你们疼。”
杨濯懂事点头,同时承诺,“我也看着妹妹。”
天冷,黑得也快,所以一家人身子暖起来后,就着手做饭和烧热水了。
正准备吃晚饭,院门传来敲门声,林歆去开门的同时扯着嗓子问:“谁啊?”
“是我,大嫂。”赵翠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
一天跑上跑下,因为着急,出门的时候穿的也不是很厚,现在可不就被冷得直哆嗦。
林歆开门看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赶紧将人迎进来,“大嫂,这天这么冷,又快天黑了,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儿吗?”
杨北也给人倒了杯热水。
赵翠接过来后握在手里取暖。
屋子里因烧了炭盆,所以很暖,赵翠因寒冷而有些发抖的身子这才缓过来。
看到桌子上丰盛的饭菜,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今天一直提心吊胆,怕凑不够银子,东奔西跑,也没吃什么东西。
林歆眼尖的瞧见了,笑着问:“大嫂,我们正准备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赵翠喝口水掩饰一下,然后摇头:“四弟妹,不用了,你们自己吃吧!
实不相瞒,我这次来你这儿,是有事求上门。”
杨北和林歆对视一眼,然后后者问:“大嫂,你有事就说。”
赵翠抿抿嘴,有些难以为颜,“我想向你们借些银子,我家最近遇到了难处。”
“那你想借多少?”杨北问她,“你家既然有难处,那大哥怎么不出面。”
让自己媳妇解决困难,孬种。
“他不知道。”她解释了一句,然后说出她想借四十两的想法。
杨北听了一言难尽,这一个家的事,自然是夫妻间商量着共同解决。
她如此大包大揽,瞒着对方,也不怕大哥会形成依赖她的习惯。
他家虽然有银子,但也不能仅凭一句家里有困难,就利索借出去的道理。
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加上她一开口,自家没怎么犹豫就借出去,以后她家缺银子了,首先想到的也是他家。
所以决不会按照她想法来。
林歆不是小气的人,银子借出去了,总得知道去处,所以追根究底,“大嫂,你和我们说实话,你为什么要借那么多银子?”
赵翠就是不肯说。
跟家里的四个长辈说清楚缘由,是因为他们都是疼爱孩子的主,就是为了孩子好,也不会将孩子和赌博沾上关系。
但几个妯娌决不能说。
“四十两我们没有,顶多能借你十两 还要写借条。”杨北看她不愿意说,也不想纠缠下去, 直接表明自家的态度。
因为如果再纠缠下去,他家的饭菜就要冷了。
天冷了,东西要吃热乎的才舒坦。
虽然没能将还缺的银子凑够,但十两她也还算满足。
总好过一点儿都没有。
于是点头,拉着林歆的手道谢:“多谢你和四弟了,你们放心,等我的影子凑手了,一定尽快还你们。”
杨北撇嘴,这凑手的时候怕是遥遥无期了。
普通人家一年才能攒下多少银子?
大嫂这四十两的外债,有的熬呢!
写好借条后,杨北让她摁手印。
知道四弟两口子不会框她,但她还是仔仔细细看过借条后,她才郑重且认真的摁下自己的拇指指印。
赵翠拿到银子后,就提出告辞了。
林歆挽留她,都到饭点了,一起吃顿饭再走。
但赵翠拒绝了,说还有其他事要忙,而且家里孩子已经做好饭了。
她执意要走,杨北和林歆也没奈何。
她走后,杨北和林歆一边吃一边聊,“大嫂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歆可是知道的,之前徐月回来的时候,连二房都补贴了,那就不可能不补贴大房。
连自家所有积蓄都无法解决的事,那得多大?
……
廖嬷嬷要求的双面绣林歆已经绣好了,现在她又闲了下来,平日里可以带着闺女一起到铺子里去。
但是杨穗确是不乐意了。
嫌外面冷,没有家里暖和。
她不愿意去,林歆也不强求她。在铺子里待了有一个时辰左右,林母带着侄子侄女过来了。
这还是除去开业那次,林母第一次来,说实话,林歆有点诧异。
诧异过后便拉着她到里面烤火,然后问她:“娘,天这么冷,您怎么带着俩孩子来了?”
林母叹了一口气,“你大哥大嫂这走了,我感觉空落落的,两孩子情绪也有点儿低落,就想着带他们四处走走。”
“四处走走当然可以。”林歆摸摸侄女的小手,暖呼呼的,没被冷到,“但衣服可得穿多些,免得着凉。”
“姑母,妹妹呢?她怎么不跟你一起来?”林稚在铺子里看了一圈,都没看到杨穗,于是好奇发问。
林歆轻笑,“你妹妹怕冷,不愿意来呢!你要是想找她玩,去姑母家里呀!你姑父在家,姑母的两个孩子也在家。”
林母看出孩子十分想去,但见自己和她姑母在说着话,耐心的等着。
“孩子在这儿待着也无聊 ,我带孩子上你家玩会儿。”
“娘,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林歆赶紧说。
“你不用忙了?”她问。
“前阵子跟刚忙完,现在正是清闲的时候,至于铺子,有她们看着就行了。”
“那就随你吧!”
……
赵翠昨天去四弟妹家借了后,咬咬牙 又去绸缎庄的黄掌柜那里借了一些。
和黄掌柜的交情,是在买解暑的绿豆汤时结下的。
黄掌柜十分大方,她一开口,对方就借了,连借条都不用写。
一时间,她感动得涕泪横流。
经过这遭事,她总算明白谁才是靠得住的。
将凑齐的银子拿到赌坊悉数上交后 ,她成功将杨培杰赎出来。
离开了赌坊,赵翠松了一口气,从没打过孩子的她第一次动手了,一边打一边哭诉:“你这孩子,好好的书不读,干什要去沾上那东西?
沾上赌博的有几个人是能全身而退的!”
杨培杰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此刻手脚虚软无力,两眼发黑。
被赵翠这么一打,人立即踉跄了一下。
但就这一下,也将赵翠吓个半死。
连忙关心的问:“怎么了,是不是被赌坊的人虐待了?明明说好的按时交钱就不会怎么样的,怎么就出尔反尔了呢!一群泼皮无赖。”
杨培杰靠着赵翠的扶着他的手勉强还能站住,小声的说:“娘,我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水也没喝一口,先让我填饱一下肚子行不行?
等会你怎么打骂我都不反抗。”
赵翠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按照他说的做啊。
两天不吃不喝,可别让孩子饿坏了。
两天没吃东西,肚子都要饿得抽搐了,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要吃清淡一点的。
赵翠扶他到旁边的馄饨摊前,给他点了一份馄饨。
自己则满脸疼惜地看着他吃。
馄饨一上来,杨培杰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赵翠在旁边连连提醒:“慢些吃,别烫到。”
杨培杰充耳不闻,行动没变缓一点。
吃了一碗没饱, 赵翠又给他点了一碗。
两碗馄饨下肚 ,杨培杰的饥饿感才终于有所缓解。
力气恢复了一些,也不头昏眼花了。
见儿子面色好一些,赵翠着实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赵翠始终没再打骂他,情绪稳定得让杨培杰不安起来。
“娘,你打我骂我吧!”他闷声闷气开口。
“事情已经发生了,打你还有用吗?”赵翠摸了摸快有自己高的脑袋,“你吃这个教训,以后别再犯就行。”
“你再犯,娘也没能力救你出来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哭腔。
赵翠不想让儿子看到她泛红的眼眶,率先走在前面,跟他说着为了救他出来,家里付出的代价。
“咱家原本用来在县城置宅的银子,为了你,全都搭了进去。
以后在县城买宅子的想法就不要有了。
不仅如此,还向你几个叔叔婶婶、外租家借了银子。
这一大笔外债,都是因为你产生的。
你得知道。
这样以后才会警醒自己不要再犯。”
杨培杰听着这些话,愧疚的耸着脑袋。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进赌坊赌博了,欠下巨额银子的时候,他还觉得浑浑噩噩的。
他觉得自己没干什么,怎么就这样了呢?
早知如此,就不因同窗的怂恿而好奇里面什么样了。
赌坊以后也要远离,靠近了就没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