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衯就站在那光影交界线,表情和蔼的看着汪灿。
她的头发乖顺的披在身后,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衬衫,因为止住脚步回话,所以双手插着浅蓝牛仔裤的裤兜。
“汪灿,你怎么那么关心图灵呢?说实话我很好奇你在汪家奉献的原因。”
乌衯眯了眯眼,阳光落在她的金框眼镜上折射出金属的反光,汪灿看着,内心升起了一丝荒谬的感觉。
就像乌衯好像只是这样看着他,就知道了他在追求什么一样。
“进去吧,汪家不会亏待你的。”
汪灿垂下眼眸,说了句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危险话。
亏待?
乌衯内心震了一下,那看来自己还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真想不去明知山,但汪灿堵在这里,不去也得去。
“好吧,和你们这种先天被传销苗子无话可说。”
乌衯稳住心神耸耸肩,一脚迈入了汪桔的别墅,背后的门被汪灿带上,咔嚓一声,外头阳光的温度不再。
呼吸间,乌衯嗅到了空气里淡淡的夹杂在柑橘木质冷香里的蛇腥味。
“……”
什么癖好,别墅建在蛇窝上,汪桔上辈子是过山峰吗?
乌衯脚步有些犹豫的走在这偌大的客厅里。
这客厅整体都是冷色调,看起来特别的冰冷没有人味儿。
只有最中央有一尊深红棕色的壁炉,但壁龛里灰暗一片,没有任何柴火燃烧的温暖。
乌衯看了一眼,皱皱眉,走到落地窗边拉开了窗帘。
客厅顿时被天光照亮,只是外头刚刚还温暖四溢的阳光被阴沉的厚云层代替,让整个世界罩上一层灰蒙蒙的滤镜。
乌衯缓步登上环形的楼梯来到二楼,这里也被主人打通变成了一望到底的大平层。
绕过博古架和屏风,乌衯看到了一张被书架挡了一半的大床,在昏暗的卧室里,那铺就的床品是温柔的鹅黄和浅绿。
浅绿的床单四角各自缀着一枚金黄的圆形小铃铛,鹅黄的被子很蓬松看着很温暖。
乌衯一步步走近,抬手扒开了格挡的珠帘。
“五五,你来了。”
声音从背后响起,乌衯被惊的抖了一下,整个猛的往前跳了一步回头。
珠帘被甩的噼啪作响,掩盖了汪桔的轻笑。
汪桔穿着浅灰色的真丝家居服,笑吟吟的从后面的两个书架缝隙里走出来,头发乱糟但有型的顶在头上。
乌衯看着,鼻子皱了下,没在感受到汪桔身上的那股病弱感,就感觉被她伤的胃部好像恢复如初了一样。
这不能。
明明之前在甘肃的时候,他还是一副死样子。
乌衯有些疑惑。
汪桔恍若未觉的靠近乌衯蹲下,刚刚乌衯跳的时候绊倒了边上的小台阶,整个人摔坐在了地上。
他朝乌衯伸出自己的手腕,白皙的手还是带了些病弱的消瘦,声音却带着诱哄。
“五五,你来,我很高兴。”
汪桔说完,羞涩的勾起唇瓣,淡粉的唇瓣如春天刚开的桃花,面皮紧致的贴合头骨。
一双狗狗眼大且明亮,眼尾却魅而不自知的上扬着。
乌衯心里的警惕值拉到最高,手撑着地面远离了一点汪桔,他靠的太近了,乌衯也是第一次这样近的去看这个死对头的面容。
还有汪桔穿的那身衣服,v领口因为他的下蹲而微微敞开,露出精致明显的锁骨。
乌衯推了推眼镜,身上的抗拒之意非常明显,汪桔却轻笑起来,胸膛随着他的发笑而颤抖着。
他喉结滚了滚,微微挑眉,再次靠近乌衯。
“五五,我觉得我也不也差,不要躲……五五,你想让你哥哥快点出来吗?”
“……”
我嘞个无邪,怎么一剑给汪桔打开奇怪开关了!
乌衯猛的向后快爬了一下,拉开一米距离后站起身,“汪桔,你想说什么?”
“我们合作。”
汪桔站起身,垂顺的布料随着他抬手向后捞头发的动作而勾勒出劲瘦的身躯。
那露出来一角的腰部,还裹着贴合的绷带。
乌衯有些生理性的热意蔓延,但很快被她掐着自己的腰部软肉给降了下去。
歹毒,美人计是吧?
乌衯舔了舔后槽牙,哼笑一声,“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汪桔,你在开玩笑吗?没事我就走了。”
说罢,乌衯把窗帘一拉,想从阳台翻身下去,却见窗帘后是一堵实心的墙。
“……”
再次掀开周围一圈的窗帘,发现都是一整片连贯的墙后,乌衯愣了。
这汪桔什么癖好,她真不明白了。
神经病吧?
汪桔看着乌衯的动作,环手靠着边上的架子,没阻止也没说话,只是一双眼安静的跟随着乌衯动作。
看着一个半圆的窗户都被乌衯拉开后,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往边上凸起按了一下。
如果乌衯耳朵和之前一样的话,就会听见一声咔嚓声,以及头顶传来的咕噜咕噜齿轮转动的声音。
“五五,我们上过族谱了是一家人,你是我的妻子,我们彼此都有相对应的权利和义务。”
“啥?”
乌衯一脸你在讲啥的荒谬表情,她察觉到不对,整个人快速往前走。
但汪桔床边设置的障碍物太多了,乌衯方向感有些不好,东撞西撞的浪费了一点时间。
在即将迈出那半圆平台时,从天花板快速落下铁栅栏将整个半圆平台关了起来。
乌衯瞪着眼看着面前的铁柱子,手指放上去感受到凉意,昂头向上看又低头向下看。
严丝合缝,寸步难行。
乌衯抽了下嘴角,“你这……”
“五五,生个孩子吧。”
汪桔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和偏执,他要实现汪家振兴的目的,只是可惜不能再陪五五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你大爷的你有病啊?我生你爸啊信不信!”
乌衯真被吓到了,边上的挡着的那些障碍物也在此刻轰隆隆的原地消失,应该是被伸缩机关给挪到了别的地方。
有点像张家古楼楼梯的建造方式。
乌衯抿了抿唇,又被左脚挡右脚的绊了一下,刚好踩在了还没完全闭合的正方形收缩口里。
随即乌衯便感觉脚腕一冷,垂眸一看,是一个黄金的镣铐,正紧紧的禁锢着她。
抬眸朝汪桔看去,却发现他不知何时抱了一个平板,见乌衯看向自己,便反拿平板对着乌衯步步靠近。
“瞧,它刚刚预测你会抬头,你果然抬头看我了五五,怎么说呢……”
汪桔停顿了一下,扬起一个眷恋的笑,“还好我当初从巴乃回来没有砸了运算中心,它还是有些用的。”
“……”
乌衯没说话,她只是低头看着镣铐,脸色被发丝挡着,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五五,你的孩子,张启灵应该会很重视吧。”汪桔声音带着高兴,畅想道,“不应该说这种不确定的词,按照他的性子,他是会非常开心的。”
话语落,汪桔指向了床头柜,那边放着一杯白水,还在冒着缕缕热气。
“五五,喝些水吧。”
“你当我傻逼啊?都这样了还喝你准备的水,我看起来很没脑子吗?
知不知道非法拘禁是违法的!”
乌衯默默绕到床边站着,身后是实心的墙,面前和汪桔还有一个床的阻挡,安心了一点但不多。
“夫妻间的事,他们不管的,再说了,他们也进不来汪家。”
汪桔笑着靠近铁珊栏,承载上面目光深情的看着乌衯,“五五,我和你讲个故事吧,好不好?”
“不,我不想听。”
乌衯刚说完,那头的汪桔已经自顾自的开讲了他的故事。
“那是一个很多年的冬夜……”
“……”
妈的神经病她是真的怕了。
乌衯丧着脸,将脊背和冰冷的墙紧紧贴着,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汪桔陷入回忆的表情,且悄悄放缓了呼吸。
“那个冬夜,是好多年前,我才八岁。”
汪桔含着一抹苦笑,眼神有些悲戚,“我娘是外族人,我父亲是汪家嫡系,我是一个意外。
我刚出生的时候,我娘和我被汪家带走,被那个男人安置在了一个矿穴里。
矿穴是那么黑那么冷,我娘乳汁不够就用血喂我,终于,她走了,走的时候外头就来人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出生的记忆我能记这么久,但我活了。
后来我才听他们说,汪家人从来不看重血脉,但讲究无穷,一个无穷越大的人在汪家越能活的越好。
我父亲看上我娘也是因为这个,一个大家闺秀,无穷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那个时代最底层的人们苦啊,易子而食,哀嚎遍野,土地上炮火纷飞,但汪家偏居一偶,接着无穷还得到了很多。
我被他们的人带出了洞穴,随后被养到五岁,就跟着他们出任务。”
汪桔说到这里眼瞳颤了颤,有些可怜,“我杀的第一个人,是一个和我年岁一样大的小孩,他被蛇咬了,就是费洛蒙。
五五,你很熟悉的吧。
我去补刀了,他的血喷了我一脸,温热腥臭,但液体滑落到我嘴边,饿了三四天的我尝到了那股味道,腥甜又恶心。
后来八岁,我被张家追击的人划破了脊背,贯穿伤,血染红了好大一片雪地。
他们把我丢下了,我就那样躺在冰天雪地里,好在天够冷延缓了血液的流速,我等到了一个人。
他救了我,不是腥甜的味道,反而像活死人肉白骨的妙药。
你知道吗?我找了他很久,从南到北直到汪家再次找到我,说我身上无穷很浓厚,所以这次教导我的人从普通的汪家队员变成了图灵。
我第一次见图灵,就觉得他有一分像那人。
现在想想,估计是张家人的特性,再怎么样,那身傲骨总是居高临下,不可触摸。
再后来,我晋升本部,也上了那人的族谱页,得到了自己的名字。
但我看书上说知识改变命运,我不想在汪家,于是我很用心的读书,顺利考上了当时的高中。
眼看要考大学了,高考停止了。
接下来就是十年的混乱,藏匿时我短暂得到了他的痕迹信息。
他是汪家的敌人,但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我也不觉得他是我们的敌人,张家并没有用心对待他。
我觉得如果他来汪家,完全就是座上宾的资质。”
汪桔指尖敲着铁珊栏,发出脆响,他垂着眼眸,表情带着怪异的开心,继续道。
“后来我就再也没找到过他,只是道上的南瞎北哑名声渐起,我按照汪家的安排去查他们的资料,一无所获。
于是我向图灵提了要求:我要读书。
后边我得到了新的身份,考上了大学,哦,我和无邪还是校友呢。
我见过他,他不是很得猫咪的喜欢,所以在那公园里,无邪有些时候会沮丧,只是他的气质太干净了,猫不喜欢好像也不能改变他的无忧生活。
我有些嫉妒,但并不在意。
因为我觉得他那样的普通人,并不会在我的生活里产生多大的波澜。
但后来再次得到他的消息,却发现他的注意居然放在了你和无邪身上,这让我没想到。
你是他的妹妹,无邪又算他什么人呢,只会拖后腿。
但后面发生的种种让我觉得,无邪这个人很有意思,无穷高的离谱,和他和你在一起时,完全就是互利互惠的模样。
无邪是我找到他的契机,你是我把握他的机会。
不过现在无邪已经不重要了,五五,有你一个人就够了,我们的孩子会是集气运之大成者。
他身上的无穷会带领汪家或许还有张家走向新高度,我也会好好对你的!!”
最后一句话,汪桔说的很激动。
把跑神的乌衯惊的一激灵,感叹还好耳朵坏了,不然能给他吼聋。
乌衯对于汪桔的故事感到很难言,这哪是图救命之恩啊,分明就是馋他哥的一身血。
别以为用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她就不知道汪桔话语里那下贱的念头了。
乌衯垂眸翻了一个白眼,用中指推了推下滑的眼镜,“你有病,别带着我一起,被你还有汪家惦记,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汪桔,你还有几个五千万够我砸?”
乌衯的声音饱含嘲讽,她环手慢慢走到离汪桔有两米近的位置。
“你一直找我哥,是因为他的血能救你,哦不,换句话说,你也想像谢子扬那样,复活你的母亲是吗?
你们汪家,果然是从根就烂了。”
“五五,你不明白我不怪你,但这是我要做的最终的事,有了孩子,他才会诚心帮我的。”
汪桔笑的很是变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遥控器当着乌衯面按下。
包围着乌衯的铁珊栏被打开四五根,露出一个一米宽的通道,汪桔从通道里走进半圆。
乌衯眯着眼后退,好人不跟傻逼斗,她可得躲远点。
“五五,放心,很愉快的。”
“……”
乌衯连傻逼都不想骂了,这简直就是东郭先生和狼,升米恩斗米仇的典范。
利用她哥的人都该死!!
在汪桔一颗颗解开家居服纽扣,空气中也开始蔓延白雾时,乌衯眯着眼抬手按了下耳垂。
刺痛让乌衯皱了下眉,考虑要不要用蛮力时,咔嚓一下身后的墙塌了,还有机械臂咯吱到涩耳的刺激噪音。
想都没想,乌衯一席被子朝汪桔丢过去。
妈的,别搞啊!
汪桔不要清白她还要嘞!!你的执念关我什么事?
乌衯有些炸毛,下意识想跑,但很诡异,她被金脚铐绊倒了。
重重摔在地上,乌衯有些懵还有些痛。
哦莫,这熟悉的诡异感,怎么又是西沙海底墓顺着楼梯滚下去的感觉。
不好,难道周围有无邪在?
乌衯这般想着,便抬头看向墙被拆后露出来的院子里,那里,黎簇身残志坚的坐在被汪岑推着的轮椅上,昂头震惊着大张嘴。
“……”
真坏了,无邪不在他半个徒弟在。
糟糕的家伙你真的很糟糕,乌衯恨恨的捶了下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