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直直的下坠,他尝试用手抵住四周的墙壁,但没用,太滑了撑不住。
噗通!
一声巨响,无邪整个人被水淹没,不知道是不是水的冲力还是别的,无邪身上的装备被冲的四散,连外套都飞了。
窒息般的痛苦铺天盖地的朝无邪涌去,在水下漆黑的环境里,无邪努力的睁眼。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抹幽蓝的亮光。
无邪捂着自己的嘴,笔直修长的双腿摆着往上游,整个人如急切去往海面上的人鱼一般。
水里传来一声轻笑,接着水里乃至整个洞穴突然亮了,是那种深海层往上一点点的光亮。
这光亮的诡异,青蓝色混着绿发光,周围的鱼犹如机器般游着。
无邪面前就有一只鱼游过去,他瞪大了双眼,发出了一连串的气泡,我艹,你大爷的,这鱼没有眼睛啊!!腮都不动的!
接着,那轻笑越发明显,无邪感受到一股飘逸的细密的触感从脚腕处传来。
“小哥哥,你好香啊~”
这声音即使在水下,就是那股轻灵感满满,语调带着缠绵,就像无邪是它转世的情缘。
无邪被喊的整个人僵住。
鱼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他入目只能看见幽蓝往漆黑渐变的水。
就像这里被单独隔出一个空间,无邪的那股窒息感逐渐消散,整个人浮在水的中部,不上不下。
这感觉和六角青铜铃制造的幻境有点像,无邪呼吸逐渐平稳。
但那女鬼显然在等时机,无邪只见唰的一下,面前出现一个蒙着眼的女鬼伸着手朝他靠近。
那手涂着鲜红的丹蔻,指甲很长,手透着诡异的苍白,且身上只穿了一件素衣,在水下飘逸的很。
无邪唰的闭上眼睛,非礼勿视。
女鬼轻笑,已经搭上了无邪的肩膀,冰的刺骨的感觉让无邪再次紧张。
“小郎君,莫怕,妾身来帮你。”
说罢,女鬼的手就往下滑,无邪能感觉到那指甲已经搭上了他的皮带。
说实话,这场面无邪也是第一次见,毕竟以往这些鬼怪都是奔要他命来的,这要劫色还是头一次。
“姐姐,这就不用了吧?”
无邪开口拒绝,伸手握住了女鬼的手,清白当前,他胆子也是一下子大了起来。
那女鬼没想到无邪胆子这么大,还愣了下态度有些怪异,随即它往后看了眼,不知道在看什么。
无邪跟着望去,却见眼前一片扭曲。
再次醒来,无邪头戴金冠,手握红绸,身上穿着描金佩玉的大红喜服。
旁边一个面上带疤的随从喜气洋洋的对无邪道,“驸马,时辰到了,公主今日可是会来接您。
纵观前面那些面首,可都没您这样的好福气。”
什么玩意儿,福气,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无邪攥着红绸,一时间有些无语,但还没等他思考,外边吹打迎亲的热闹声就响了。
“哎呦,接亲的人到了,驸马,快,把盖头盖上。”
随从往床边看了眼,便扯着无邪来到床边坐下,他从旁边的檀木盘子里扯出来一张红盖头,说完就给无邪戴在头上。
无邪都没法反抗,他在思考是不是这段时间网络刷多了或者春天到了他恨嫁。
不然怎么解释幻境会变这么抽象?
那随从才没管无邪,独自凑到窗边看,不过看着看着他诶了声道,“这模样不像公主啊,奇怪。”
不是最好,无邪默默翻了个白眼,掀开盖头观察房间,试图就近找到破局关键。
“诶!驸马,就算不是公主来接您,您也别闹脾气啊,我看那人也是公主亲信,这般迎亲不算薄待您的。”
随从一回头看无邪把盖头掀了,顿时没话说了,这驸马也太任性了些。
要不是公主喜欢,他才懒得伺候。
无邪原本想挣扎,可是在随从拿着盖头靠近他时,他无法动弹,就好像随从给他盖盖头是应该发生的一样。
不过他可以摘,但摘了随从还得盖回来。
这时,外边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先是叩门三声后,无邪听见了一个耳熟的声音响起。
“南海公主之女乌衯,今奉母亲之命聘请少爷为驸马归家,问驸马可准备妥帖了?”
“妥帖,郡主只管来接我家少爷便是。”
随从高声回应,把盖头给无邪一盖就跑去打开了门。
压根没管无邪僵的和尸体一样,不过他可能以为是无邪紧张。
无邪确实紧张,乌衯,这不是五五吗?南海公主又是谁?那个死去百来年的哑巴公主吗?
就在无邪心里千回百转之时,随从已经打开了房门,阳光扑满房间,有人逆光踏进来。
也是一袭红袍绣着花样的暗纹,不过少了金线和喜寓的刺绣。
无邪在人迈入房间时,再次掀开了自己的盖头,于是措不及防之下,二者对视,周围随从默不敢言。
哦豁,郡主把驸马看了,公主那边怎么交代?
乌衯看着无邪,他被妥帖收拾过,一袭重工合欢凤凰绣的喜袍裹在他身上,里三层外三层,一层更比一层好解开那种。
头发变长,被黄金冠竖着高马尾,配合着那张茫然而更显纯粹的容貌,搭配耳垂上带着青绿的耳珰,格外彰显少年意气。
不管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公主好福气。
可是……这是无邪,他怎么来的这儿!!
“把头给我低下。”
乌衯沉默片刻后喝道。
她今日穿着的一身小公子迎亲的打扮,高马尾红抹额,宽袍大袖的红裳腰间竖着白玉带,下方缀着翡翠的麒麟样式玉佩。
只有耳垂上缀着的红宝石耳坠,还有额间一抹红点彰显她的女子身份。
“……”
无邪嘴角抽抽的,根本料到事情的发展是这样。
五五怎么在这里!?这身衣服……cosplay呢?
“郡主您看这……”
随从小心问道,“吉时马上要到了,公主那边还等着呢……”
乌衯属实有些难绷了,她本来冲着等死来的才入了这个幻境,昨天有个人皮偶告诉说南海公主想请她帮个忙。
当时也没多想,反正来都来了,就当关爱空巢老人了。
结果来了说是接亲,虽然疑惑这公主娶面首为什么要邀请自己,但乌衯还是来了。
结果,这娶的驸马是真人就算了,还聘请的是无邪!有没有搞错,无邪,这tm是无邪,真tm有点太邪门了吧!!
乌衯已经有点眼前一黑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天杀的。
聘请无邪为驸马你不如请张海客,至少那样我哥会让你死的好看点,乌衯内心oS道,但现在她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嗯?怎么还没出发,驸马是耽搁了吗?”
有一道轻柔的女声从外头传来,乌衯当机立断上去过无邪把盖头盖上,扶着人就站起来往外走。
二人刚好和那女子面对面,见乌衯面无表情的扶着一男子出来。
人皮偶笑容都咧到了脑后,闻着无邪身上的香味道,“多谢郡主赏脸,公主在府里等着呢,走吧。”
“……嗯。”
乌衯沉默,扶着无邪就走。
牛了,幻境里面嫁嫂子,开天辟地头一回。
南海公主真是作死,这要是张海客她就不管了,可这是无邪,她花了两亿给哥找的对象。
真是下贱。
馋人家无邪身子,这群怪物够不要脸的,是她乌衯不配吗?
乌衯内心吐槽颇多,快速握住无邪的手写了一个字后无邪扶上轿子,她翻身上马,在鞭炮齐鸣中往走去。
透着盖头,无邪只能看见乌衯一摇一摇的背影。
他也借此观察了一下其余人,却发现他们无一例外脸上都有类似缝合的伤口。
靠近他最右边的那个侧脸,很眼熟,无邪偷偷掀起一角盖头看去,吓了一下,这不那女鬼吗?
她怎么在这,难道南海公主有看手下扒驸马裤子的癖好吗?
无邪不知道,无邪沉默,无邪在想怎么破局,下意识的他揉捏自己的耳垂,转着那个自己戴着的青墨色耳钉。
五五刚刚说跑,可是这里都是那个所谓公主的人手他们怎么跑?
除非五五已经知道了破局的方法,可是她为什么一开始没出去。
无邪看的明白,在乌衯一开始没看见他的时候,身上那股丧了吧唧毫无波澜的死样子,像极了当初自己以为小哥没了后的表现。
难道她和这个公主做了交易?比如一辈子守着公主什么?还有那个女儿……
许多疑惑接踵而至,无邪再次看着轿外那张疤痕贯穿的下颌,不过现在在幻境的日光下,它多了点暖意。
是了,有一部分古代大户人家女儿嫁人前都会派试婚侍女去夫家试婚,就怕姑爷不行。
那水里的那个女鬼应该是一样的作用,不过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要结婚的样子呢?
这公主总不能以为这样自己就能被迷惑吧?
无邪放下盖头,杵着下巴思考。
他还是觉得这公主应该就是那个哑巴公主,不过就是不知道这皮囊里面是公主呢?还是……
不过这个公主也是够强的,难不成她六角青铜铃成精,幻境整的挺高大上。
无邪东想西想,想不明白为什么,而乌衯也在思考怎么把无邪送出去,毕竟进来送死的有她一个就够了。
这南海公主估计也是闻到了无邪的不一般,所以生了觊觎之心。
那也就是说直接得到无邪比自己献祭对它来说更有价值。
这有点难搞,现在南海公主估计在关注无邪的一举一动,自己现实里应该是束缚着的。
如果把无邪送出去,她也不能第一时间保证无邪的清白和安全,真难搞。
乌衯摸着手底下的马,眉心微蹙。
她抬头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耳坠,抬眼看向这温和不刺眼的日光,随后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垂眸凝神。
在旁边的人皮偶看来,这就是乌衯又在发呆,毕竟这新郎官再好看也不是她的。
人之常情,人皮偶们没什么脑子的想着。
……
滩涂平地,胖子黑着一张脸在埋雷管,距离无邪被地吞了已经过去了五小时左右。
他们带来的新式武器在这里一点用没有,甚至还被泥土堵塞的不能用,最后还是用上了老宝贝。
刘丧也在洞口合上的一瞬间,举着他的扩音器就往无邪被吞的地方仔细听。
最后定了个范围,这范围靠近了山边,所以人群全被指挥到了边上,怕炸的时候塌了。
张启灵手上青筋已经暴起,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冷。
他安静的看着胖子,不过仔细一看张启灵的身体就发现他在蓄力,好像等一炸开就要往里冲一样。
不止是他,黑瞎子谢雨臣也是一样的蓄势待发。
“所有人,捂着耳朵趴下躲好!”
胖子举着打火机和引线,高声海喊道,随后他眼睛一瞪,点燃了线就往后跑。
天空在这时暗了下来,乌云聚集的很快,乍一看还以为有人在这里历劫。
随着刺啦的燃烧声,引线烧完,两声巨响合二为一,就在爆炸的一瞬间,雷劈到了胖子埋雷管的地方。
真叫一个火花带闪电,此情此景用震天撼地来形容都不为过。
躲的好好的焦老板默默擦了一下脸上的汗,表情有些讪讪的,现在他对之前那个大言不惭,对着汪儒叫嚣说要杀了无邪的自己表示敬佩。
难怪当时汪儒欲言又止,原来小三爷一死疯狗倾巢而出不是玩笑话啊。
这果然比杀了其他人还可怕。
焦老板倒是没死心,只是再次将计划复盘,争取做到滴水不漏,他还是想整死这堆人。
不然琉璃孙什么样他可还记得的。
烟雾还没完全散去,但是张启灵已经迈腿往里走了。
胖子、黑瞎子紧随其后,他们都没注意在后边茫然无措的刘丧,他正握着流血的耳朵,眼瞳震颤着。
“你怎么了?刚刚炸伤耳朵了吗?”
谢雨臣做事喜欢把控全局,刚刚他在交代地面上的伙计,让他们去接无二白来坐镇。
落了他们一步,所以谢雨臣看见了没动的刘丧以及他捂着耳朵的手上蔓延的血迹。
“……”
刘丧茫然的看向谢雨臣,他脸上还有石子飞溅而挂出的血痕。
刚刚那声雷,落在刘丧耳里很自然的转换成了语言,雷声说,乌衯命重魂轻,执念太深,她要死了。
但雷又说,乌衯对上天祈愿交换,一愿亲缘圆满,二愿圆圆满满。
她的交换的是她的命,所以雷答应了。
雷声告诉他,乌衯的执念太深反而拖住了她的命,所以希望刘丧去找到乌衯见她一面,这样雷声才能收到报酬。
怕刘丧不信,雷声还恢复了他的记忆。
原来他忘记的是爱人,是那个早被自己放在生命首位的爱人。
被遗忘的点点滴滴如潮水,瞬间布满在刘丧脑海中,甚至还有很多他没看见的东西。
这些年生日的转账、出现在包里的青铜铃,还有默默盘踞在角落里却从来不伤他的蛇,以及和他擦肩而过后,回头看向他的眷恋的眼神。
刘丧很想见乌衯,可雷声说见了乌衯,她就会死……
原来雷声真的能被听懂,但为什么还是要食言,没有乌衯在这个世界上,他怎么可能会圆满……
刘丧眼睛很红,面色苍白,嘴唇也是毫无血色的紧紧抿着,他捂着耳朵,当着谢雨臣的面垂眸流了滴鲜红的泪。
泪水划过脸颊,留下血痕。
他整个人充斥着绝望遗憾嘲笑等情绪,铺天盖地的悲伤让谢雨臣眼皮一跳。
这样的情感他只在无邪刚出地下室时那段时间偶然见过一点,是无邪看完录像没多久。
当时无邪回到地下室疯狂读蛇,把自己整得狼狈,脖子不够咬了就往脸上、手上去咬。
血把整个人染成了红色,谢雨臣给无邪收拾时,他就落了一滴这样的泪。
如今在刘丧脸上看见,他心中一紧,有些不好的感觉,谢雨臣嗓子发干,轻声问道。
“是……五五怎么了吗?”
他想让刘丧这样悲伤的事,只能和五五有关。
刘丧没说话,他看向天空,那里的乌云没有散去,闪电依旧穿梭云中。
要交换吗?
可是现在他这条命是五五救回来的,如果他也祈愿让五五回来,五五会生气吧,气自己浪费心意。
所以……
刘丧咧嘴笑了下摇头,面上笑的凄惨决绝。
他深呼一口气,抖着手把耳机摘下来扔了,并把包牢牢背在了身上,做完一切后对谢雨臣道。
“走吧,五五在等我们去找她。”
“你……”
谢雨臣蹙着眉,总觉得事情开始往不可控的地方狂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他抿了抿唇,决定在下去后多关注一下刘丧,这人看起来抱了必死的心,也不知道到底和五五有没有关系。
前面黑瞎子刚把焦老板送下去,在等到他们后,看了擦脸的刘丧一眼就将牵引绳递过去道。
“走吧,别松开。”
刘丧嗯了声,表情恢复淡然,如果不是耳廓还残存一点血,黑瞎子会真以为他什么事都没有。
但他只和谢雨臣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多说。
就在他们都下到炸出来的洞里后,无二白也来到了现场,不过就在他刚站到指挥帐篷前时,天空炸了个巨雷。
闪电蜿蜒在天空如紫色的经络,雷声嗡鸣。
下一刻,炸耳惊魂的雷和闪电笔直的落在海面上,这景色让人一看就会生出对自然的敬畏。
无二白一开始就让无邪他们铺了绝缘的东西在帐篷里,现下倒也不担心生命安全。
只是他眉头紧皱,预感这次不会太平。
希望三醒那个缺德货这次最靠谱,不然无二白觉得自己这次回去一定会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