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除夕,无三居就只有胖子一家留了下来。
谢、霍都大户人家,除夕夜再怎么不和平当家人都要出现,于是昨夜吃完饭他们便带着黑瞎子离开了。
早晨是胖子煮的汤圆,甜咸两种。
汤圆是昨晚他们边聊天边包的,甜汤圆馅是常见的黑芝麻、花生,胖子还增加了豆沙和桂花板栗馅。
咸汤圆则是笋和鲜肉混合为一种,另外一种是香菇马蹄鲜肉。
今早分的两锅煮,甜汤圆就配的原汤,咸汤圆胖子则加了虾皮和紫菜,吃起来和小馄饨一样。
无邪端着甜汤圆自己吃一颗就给张启灵喂一颗,那氛围比汤圆还甜!
胖子则是坚定的甜汤圆党,不过他也接受自家媳妇投喂的咸汤圆。
至于王萌则中规中矩,他甚至单开了一个小电锅,包了点猫能吃的小汤圆,稍等和且慢吃的嗷呜嗷呜的。
但总有人画风清奇。
乌衯端着碗鲜香麻辣的咸汤圆从厨房出来,霸道的香气一浮现就弥漫了整个客厅。
她放下碗,露出油光漂亮的辣椒红,翠绿的葱花浮在面上,醋味冲鼻,典型的乌衯式川渝吃法。
只是那边吃着的刘丧突然起身打开冰箱,拿出了一包番茄酱递给乌衯。
乌衯接过来挤了一点到汤里,拿筷子搅啊搅,就当着除张启灵和刘丧外有些讶异的众人面吃了起来。
不过孩子年纪小,这些年东奔西跑,口味独特很正常,只要别吃不该吃的就行。
不过胖子还是打算简单一问,“五五,冬至你吃什么?豆腐脑吃甜吃咸,粽子甜咸怎么选?”
“羊肉汤,豆腐脑吃酸辣的……其实我都行,只是多吃少吃的区别。”
哦,纯馋呗。
胖子点头,又煮了两三个不同口味的甜汤圆摆乌衯边上,道,“换着吃昂,别噎着。”
“好。”
乌衯乖巧点头,其实原本做好了都吃甜汤圆的准备。
可看到胖子包完汤圆后又端出来了两盆肉馅,一瞬间,她眸子闪过疑惑,看着胖子问,“胖哥,是要包饺子吗?”
“五五想吃饺子了?
大年初一胖哥给你做,这是包咸汤圆的,彩云家里会吃,我包点给你们都尝尝看。”
胖子搅和着肉馅,人夫味儿直冲其余人的天灵盖。
时间是最好的老师,胖子没有之前的轻佻,犹如覆盖在龙眼下的核,似那层沉稳的棕色一般显示出他的坚韧和可靠。
彩云在昏黄灯光下的面容已经悄然变红,她的眼里仍有少女的娇俏。
又因为生完了小朝,整个人圆润白皙像上好的荔枝剥壳还留了点粉红做胭脂,气质也多了点不自知的慈爱和包容。
那双水灵灵的眼眸瞧你一眼,就像闷热天气里吹来的凉风。
抬眼望去,面前薄薄的雾里有片极白的云,沉甸甸的却透着清新纯粹。
乌衯看痴了,只觉得彩云好美啊!
不同于初见时的神秘坚韧的野性美,此刻好像才是她内心最深处的模样,爱……真会把人变成这样吗?
乌衯内心秉持着疑惑,目光看向了客厅里的第二个答案—— 无邪。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毛衣,之前握枪抓蛇的一双手又白了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抹了什么东西,疤痕消得一干二净。
整个人也贴了肉,不像之前那么的……有寡感?看起来很孤戚的感觉。
乌衯只能想到这个词。
现在的无邪面色红润,眉眼舒畅,一副乐呵呵的天真模样,关于之前的一些改变只能从他无意识露出来的眼神里窥得一二。
而自己的哥哥也从深山雪般的冰冷孤寂,化成了落在梅花蕊上的一抹雪。
香气萦绕中染上了人间味,柔和绵软又不失傲骨。
四个人的变化肉眼可见,那乌衯自己呢?
她杵着下巴,发呆起来。
“五五?爱吃哪个味道胖哥多包些,五五?”
胖子没喊动,有些茫然的看了一圈,孩子咋回事,傻了??
灯光下,乌衯杵着下巴,双眼无神的凝视某一点,脸颊微微多了些肉让她看起来没那么虚弱。
不过唇瓣极淡的粉彰显着她身体并未恢复如初,那手食指和大拇指圈起来都多了一截。
不过那凤眼眼尾微微上翘,眼里不再之前空落落的诡异空洞,气质也没之前躁动。
左眼眼尾的那颗红痣随着皮肉拉伸变得艳丽,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眼神柔和了很多,嘴角也微微上扬。
周身荡开纯粹美好的柔和气质,又多了几分坚韧和甜意,整个人像拖把养的那只傲娇长毛三花猫冲人撒娇时一样,乖乖美美的。
要胖子说乌衯这和小哥真五五分,就像那伙计说什么一雪一火似的。
不过还好这些年有刘丧在,不然五五又远离他们,又被天授折磨,当初自己的抱怨还是没道理些。
这哪是不联系,分明是被做局了。
难怪当初自己去长白山接人的时候就只有一个傻的在,原是憨的被逮起来藏着了。
胖子想着,眼睛悄悄红了,慈父般嘱咐道,“算了多包些,大不了冻冰箱里给咱萌萌后边当早饭吃!”
“……”
无邪不是很懂胖子怎么突然开始父爱如山,但碍于自己谈恋爱了和彩云也在,便压下了吐槽。
不过彩云捂嘴一笑,头上银饰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灵动的响声。她说,“小老板还是和之前一样。
话都藏在眼睛里,叫人看了觉得很有趣。”
“啊?什么有趣?无邪吗?他确实有趣,之前那傻样,嘿嘿……”
乌衯被响声唤醒,朦胧模糊的以为在调侃无邪,想起之前无邪被骗的好玩样儿,便嘿嘿秃噜出坏话。
“……”
无邪温和笑着,眼眯了起来,想起自己之前被骗的和狗一样,拳头捏紧了。
张启灵先是听得眉头一跳,又看了眼无邪的模样,毫不犹豫的起身搬着板凳远离了二人。
不好,经验告诉我说有大战一触即发!
胖子面对张启灵甩的眼神点了点头,利落的带着可移动的桌子往后一拉,无邪下一刻果然拍案而起朝乌衯逮去。
乌衯不傻,拔腿就跑,刘丧想拦,但被张启灵按坐了回去。
他疑惑的扭头看张启灵,却听张启灵声音淡淡带着无奈道,“不要招惹,会一致对外!”
“?”啥?这不都要打起来了吗?
刘丧满头雾水,胖子乐呵的解释,“圆圆呐,五五和无邪就这么相处的,你要是这时候去打扰,他俩就会说都是你的错。”
“是啊是啊,我深有所感!”
王萌摇头一脸心有余悸的叹气道,“之前老板和五五为了最后一块排骨谁吃吵起来了,我就劝了一句,就一句!
说要不给我吃吧,结果老板说我工作态度不好,扣工资。
五五说猫掉头发,和我分居,她带去养几天。
苍天明鉴啊!我这工作都没人,要什么态度?两猫被我养的油光水滑,哪会掉毛?掉的分明是我头发!!”
刘丧听完沉默了,默默包着汤圆陷入思考,最后选择不听老人……
不是,不听大哥言,吃亏在眼前!
最后还是无邪甩了一张数学卷子镇压了乌衯,二人又恢复笑嘻嘻的模样坐回桌前。
……
饭吃完,无邪带着王萌准备回老宅,临走了,他站在门口回看张启灵,最后弱弱的问乌衯。
“你们真不和我一起去啊?”
“啧,去了不像那么一回儿事啊天真真。”
乌衯叹气,抱着猫对无邪解释,“你多久没回去看伯父伯母了?爸妈都惦记孩子,都盼着和你吃这一顿团圆饭。
昨天没回去事出有因,今天回去带人可不行!
至少也得挑个好日子提着东西去,不然伯父伯母多难受多伤心啊!今天你们就一家人开开心心吃。
况且你三叔不在,这压力可不好顶。”
最后一句话乌衯说的含蓄,不过无邪听明白了,要是真带小哥回去,这年恐怕要过得鸡飞狗跳了。
无邪揉了揉头发,沉默半天闷闷道,“那行吧,我初四回来,你们不许闷声跑了!”
“放心,我俩绝对不跑,不信你让胖哥看着我俩。”
乌衯走过去给无邪塞了颗桂花糖,又给他推开门,歪头王萌已经打燃车等着了,“走吧,无少~”
“你真是……狭促……”
无邪只能叹气,泄愤似的揉了揉乌衯的头发,最后在乌衯不爽的表情下赶紧上车。
年,过得圆满。
但无邪刚到家就被无二白拉到了书房,只留无奶奶带着小满哥对着他俩背影翻了个白眼。
一天天只会逮着小邪嚯嚯,以为自己这个当妈的看不出来是在转移战火,出息!
无奶奶很无语,但还是扭头对着局促的大儿子和儿媳道,“别管这叔侄俩了,咱先去坐着,我瞅着一两句话时间就下来了。”
“诶,好的妈,我扶您!”
无一穷看了眼闭上的门,叹了口气,对着妻子安抚的笑了笑,挽着两个女人家去了沙发上先看电视。
书房里,在无邪谴责的目光下,无二白咳了咳,递过去一本资料。
“这什么啊?二叔?”
无邪翻看了下,发现都是一些老人的照片。
不过格外拍清了手部,翻到最后有一页有张年轻人的照片,看气质很有古代傻书生的感觉。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老三,这是疑虑最多的地方,这地排外,我们的人进不去。”
“钱都不行?”
无邪睁大眼睛问道,样子无辜天真,和多年前问为什么不让他去塔木陀时重合到一起。
无二白喝茶的手一顿,又无语又心疼。
不过心疼藏的好,所以落在无邪眼里就是二叔又嫌弃他了。
“你那大眼睛能不能看看照片上圆满的玛瑙和亮到闪人的银子,我怀疑你三叔在这村里。”
“!你和小花说的就是这个?为什么不告诉我?”
无邪充满怒气,无二白头疼抚眉,无奈道,“你也没给我机会啊,一声不吭的跑去深山,犄角旮旯的哪有信号给你发?”
“……那…那也得我先知道,这我三叔,又不……又不是小花三叔。”
无邪理不直气也壮的说完,挠挠头,又道,“那我过完年去吧,顺带处理了一下十一仓的事儿。”
“都行,希望到时候你带回来的是惊喜不是惊吓。”
无二白拍了拍衣袖,带着无邪来到了餐厅。
众人也不再提过往,不提无三醒,也不提催婚要孙子孙女,很是愉快的度过了年夜饭。
却没料到后面他们闭口不提的无三醒,真给无家带回来一个巨大惊喜!!
……
大年初八,务工的人们已经回到了城市大半,准备回家的人寥寥无几。
车站迎来了回程浪却没了返乡潮,一群盘条靓顺的美人或站或坐的占据了一方角落。
其中最边上,有个娇小的姑娘靠着一旁的青年睡得正香。
这群人正是出发滇省的无邪等人。
在过完初四后,无邪就拉了个群,跨嚓把资料都发群里,并艾特谢雨臣。
“小花,你爹和我三叔都在这地,在滇省最边上靠近缅甸,但还在国内的深山村里隐居呢。”
“滚。”
碍于新年避谶,谢雨臣没说什么我没爹之类的话,他怕谢连环真死了,那这笔账找谁算?
于是各方侦查下,他们锁定这座山,确认要找的人就在村里。
包括确认无二白给的资料上那些人都在这村里后,他们就集结人手踏上了去滇省的路。
无邪等人是等先手走了后才出发的,因为在要走的时候接到了张海客的电话。
他对众人提供了一个消息,那深山似有青铜门的存在,或许是迁移落下的张家人还在世代守护着。
张海客恳请张启灵能让他们回家,对此,他用私人账户转了笔巨款过来。
这醉翁之意一半在酒,一半则……
众人看破不说破,而电话也像在等什么一样。
最后还是乌衯打着哈欠对电话说了句,“谢了。”这电话才挂掉。
对此,乌衯和刘丧只后面默默把拉链拉到最高,幸好天气冷这样不奇怪,不然大热天早被当成神经病了。
检票口传来广播,无邪笑容缓缓消失,一行人沉默的检票上车,严肃坚定往既定目标走去。
远在村里洗衣服的无三醒却提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面对突然阴沉的天,久居安乡的他没了太多居安思危的想法。
只念叨或许是两个孩子又在整恶作剧嚯嚯老爹,但事实也不太差,无三醒带大的第一个孩子无邪正带着人危险的充满怒火的朝他而来。
无三醒的预感依旧比脑子要超前。
只能说,他没想到自家二哥和侄子在事了,自己都伪造身亡后还能这么抓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