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到盛京桃仙机场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
今天盛京的气温达到了零下20度，江尧直接在机场里面打开行李箱，开始换冬季的装备——
高领抓绒衣，防风羽绒服，羊绒裤，羽绒裤，马丁靴，围巾，手套……
把自己包裹好，江尧走出机场，风像钝刀刮过脸颊，呵气成霜。
东北的冷是钢铁淬炼过的，雪落无声，却在鞋底吱嘎作响，仿佛大地咬着牙关。
出租车已经停到身前，师傅问道：“走不走？”
江尧跺一跺鞋底的雪，“走。”
“上车！”
“等一下，我还不知道去哪儿。”
宋初寒一定想不到，江尧昨天晚上软磨硬泡，要到她的电话号码之后，今天会直接飞过来找她。
江尧拨通她的号码，“宋初寒，干嘛呢？”
宋初寒说：“在家，刚睡醒。”
江尧：“你家在哪儿呢？”
宋初寒：“江尧，我给你电话号码，不是为了聊这些没有意义的话题。我和你说过啊，盛京。”
江尧也不着急，继续问道：“盛京哪儿呢？”
宋初寒的声音终于清醒了一些，“什么意思？”
江尧：“我刚下飞机，司机师傅在这儿等着呢，我现在去找你。”
宋初寒：“你……你还真来了？”
江尧：“我没必要和你开玩笑。”
宋初寒顿了顿，“你告诉师傅，来河岸新城吧。”
江尧把行李箱放好，坐上车，跟司机报上地址，出租车往宋初寒家驶去。
到了地方，江尧先找了一家酒店办理入住，电脑房，他还记得叶嘉凌说晚上要和他开视频。
宋初寒的电话打来了，“你吃饭了吗？”
江尧说：“没有，你找个地方，我请你吃，边吃边聊。”
“你想吃什么？”
“铁锅炖大鹅，小鸡炖蘑菇，排骨炖苞米，猪肉炖粉条，酸菜大骨头……”
“好了好了，搁这儿报菜名呢？知道了，我现在收拾好了，马上出门。”
……
附近找了一家东北菜馆，装修看上去不错。
江尧观察着坐在对面的宋初寒——全妆，漂亮，个子很高，和所有的东北女生一样，很会穿衣，带一点东北口音的普通话，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她和渣男的恋爱史。
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技术大咖。
宋初寒也在审视江尧——长着一张很招小女生喜欢的帅气的脸，但她不感冒，她已经26岁了，她喜欢成熟一点的男人，江尧看上去还是个孩子。
还有，江尧长得太白了，比她还要白，她很气愤。
这是一个互联网初创公司的老板？
“这就开始三顾茅庐了？”宋初寒吐槽完前男友，开始步入正题。
江尧喝下一大口啤酒，“那你行行好，别让我三顾了，一顾行不行？”
午后的阳光从玻璃照射进来，宋初寒笑了，“你认识我也就不到四十个小时，就敢飞2700公里来找我？”
隔着升腾的热气，江尧笑说：“你都敢出来见我，我怕什么，我是男的。”
宋初寒笑着称赞：“你倒是行动派。”
江尧调侃道：“怕你被情所累，误入歧途。跟我干才是正道。”
说到被情所累，宋初寒又开始愤怒了，“你听听我那个前男友，你想象一下，两年的时间，我每天面对的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我现在恶心不恶心？”
江尧说：“想象得到，你现在确实恶心。”
“说谁恶心呢？”宋初寒作势拿起自己的衣服，“入职免谈。我走了。”
江尧笑着站起身，扶她的胳膊，“别走别走，再唠十块钱的。”
宋初寒虽然程序员出身，但并没有人们固有印象中的不善言谈，她很幽默，也喜欢和幽默的人打交道。
“你别学我的东北口音。学了个四不像。”
江尧说：“没刻意学，你传染的。咱俩聊点正事吧。我千里迢迢过来，可不是为了陪你吃这顿东北菜的。”
宋初寒把衣服重新搭在邻座，“行，请开始你的表演。”
江尧放下筷子，看着宋初寒，说道：
“灵犀网大概的形态我已经和你说了，你之前说，你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利用用户的浏览数据生成他们的专属页面，打开网站，千人千面。”
宋初寒也正经起来，“是的，而且我之前就是在攻克这个算法，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看看我的研究进度。”
江尧摇摇头，“我不懂技术，一窍不通。”
宋初寒惊讶道：“你不是程序员？”
江尧说：“不是，我是文科生，学新闻的，刚读大一。”
宋初寒说：“小屁孩儿。那你怎么会想到做社交网站？”
江尧说：“我给你发的链接你看了吗？”
所谓的链接，就是叶嘉凌在校园歌会上演唱《约定》的视频。
宋初寒说：“看了，你的女朋友很漂亮。”
江尧又给自己倒上一杯啤酒，说道：“所有人都这么说。就是那个视频给我的灵感。”
他向窗外指了指，“灵犀网要给所有想记录生活的人一个平台，有趣的事情分享出来，所有人都能看到。
每个人都是生活的主角。而不是看着英雄骑马而过，自己只是两旁鼓掌的路人。”
宋初寒说：“所有的创业者，上来都会慷慨陈词一番自己的理想主义。你是文科生，更甚。”
江尧笑了笑，“那接下来谈点实际的。灵犀网必须尽快上线，迟一天就多一分失败的风险。这种网站不是只有我们在做，有些功能也不是只有灵犀网才有，我们必须尽快面世。”
“我们？”宋初寒问，“包括我吗？”
江尧说：“最小可行性产品一出来，我们就马上上线公测，这并不难。
但是我考虑的是之后的竞争，灵犀网需要我们不谋而合想到的那种算法。
你不想让你的想法落地吗？你现在去大厂，他们理解你吗？
专门做一个去中心化页面，他们支持你吗，你需要说服多少人？
但是我懂你的想法，而你想的正是我需要的。
我承诺的事情，我都能兑现。
你的薪资，暂时按你上一份工作的标准给你。
薪资是次要的，你技术入股，我给你10%的股权。
你当技术主管，开发过程中你只需要对我负责，而我的意见，只是一个大方向而已，你去哪儿能有这个自由度？”
宋初寒作思考状，她已经心动了，江尧这个大饼画得滴水不漏，从理想的实现到实打实的薪资，循序渐进，不得不说，江尧至少在情绪上，像极了一个创业者。
江尧接着说：“再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就按我这个标准来。什么狗屁前男友，这的那的，往前看。”
宋初寒笑了，“你什么标准？18岁，帅气男大？”
“还多金呢。”江尧说：“这么多条件给到你，还不行？你总不能让我以身相许吧？”
宋初寒愈发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有趣，“之前你还给我画了一个饼。”
江尧皱眉：“你还真要去松海揍那个渣男？”
宋初寒说：“你陪我去。”
江尧喝下一口酒，“先叫一声老板我听听。”
“江老板……”宋初寒看着江尧那张稚嫩的脸庞，还是觉得别扭，她不再嬉皮笑脸，严肃地说：
“后天，我们先去松海，我和他说几句话。然后我陪你去星港，立刻入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