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酒店床上蜷缩了多久,全身的疼痛越来越难以忍受,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间的钝痛。
“瑶瑶…我好像有点死了。”
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但我们能不能先去医院?我有点…撑不住了…”
许瑶猛地抬起头,慌乱地摸出手机:“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叫车…你坚持一下…”
她的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试了三次才成功解锁屏幕。
等待网约车的过程中,她小心翼翼地扶我坐起来。
每动一下我都忍不住抽气,额角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她看着我痛苦的样子,眼泪又掉了下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下这么重的手…”
“别哭了…”我勉强抬起还能动的右手,轻轻擦掉她的眼泪,“我们先去医院…”
上车时,她细心地帮我戴好口罩和帽子,遮住我脸上的伤。
下车时我几乎整个人靠在她身上,她瘦弱的肩膀努力支撑着我的重量,时不时轻声问:“能走吗?要不要慢一点?”
到医院,值班医生看到我的情况,立刻安排了优先就诊。
“怎么弄的?”医生一边检查我的瞳孔反应一边问。
许瑶紧张地攥着衣角:“是…是我不小心…”
“摔的。”我抢先说道,感觉到许瑶惊讶的目光,“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医生看了看我们,没再多问,开始仔细检查伤势。
先是做了头颅ct排除脑震荡,然后又拍了胸部x光检查肋骨。
等待结果的时候,许瑶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手心全是冷汗。
“幸好没有骨折,”医生看着ct片说,“但是软组织损伤比较严重。”
他仔细检查了我额角的伤口:“伤口不算太深,清创后可以用医用胶水闭合,这样愈合后疤痕会浅很多。”
许瑶闻言明显松了口气,紧紧攥着的拳头稍稍松开。
清创过程还是疼得我直抽气。
医生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时,我忍不住抓住检查床的边缘。
许瑶立即上前握住我的另一只手,她的掌心全是冷汗,比我的还要冰凉。
“忍一下,马上就好。”
医生熟练地操作着,棉签蘸着碘伏消毒时带来一阵刺痛。
我感觉到许瑶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她别过脸去不敢看,却又强迫自己转回来。
当医生处理伤口时,许瑶小声问:“医生,这个会留明显的疤吗?”
“会比缝合的痕迹浅很多,”医生头也不抬地说,“后期配合祛疤膏,注意防晒,基本上看不出来。”
他仔细贴上防水敷料,“三天内别碰水,每周换一次药。”
接着处理嘴角的撕裂伤时,医生摇摇头:“这里不能粘合,黏膜组织需要自然愈合。”
他开了一支口腔喷雾,“最近吃流食,避免辛辣刺激。”
检查到肋骨处的淤青时,医生的手轻轻按压,我疼得缩了一下。
“软组织挫伤,”他得出结论,“没有骨裂迹象,但最近要避免剧烈运动。”
说着开了活血化瘀的药膏,“每天热敷后涂抹按摩。”
许瑶认真记下每一个注意事项,反复确认用药剂量和频率。
取药时她特意选了医用祛疤膏和口服消炎药,还细心地买了防水贴和医用棉签。
取完药回来,我问医生:“我需要住院吗?”
“不需要住院,”他推了下眼镜,“你的检查结果显示没有内伤和骨折。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严肃地看着我们,“如果出现恶心呕吐,或者呼吸疼痛加重,要立刻回来复查。”
许瑶立刻紧张地追问:“医生,回家后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比如睡觉姿势什么的…”
“侧卧可能会压到伤口,平躺最好。”医生指了指我肋部的淤青,“睡前可以热敷十五分钟,帮助化瘀。”
“药膏每天涂三次,按摩要轻柔。”
他看了眼许瑶记录的注意事项,语气缓和了些:“别太担心,年轻人恢复快,主要是好好休息,保持伤口清洁。”
许瑶扶着我走到留观区的病床旁。我小心地平躺下来,肋部的钝痛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帮我拍张照吧,”我把手机递给许瑶,“得跟辅导员请个假。”
许瑶接过手机,仔细调整角度避开最明显的伤口。
镜头里的我额角贴着纱布,嘴角还带着结痂的伤痕,外套领口下隐约露出锁骨处的淤青。
“要拍到医院背景吗?”她小声问,手指轻轻把我散落的衣领整理好,“这样看起来更…真实些。”
我点点头。
她站到床尾,特意将墙上的急诊时钟拍进画面。
冷白的灯光下,我整个人看起来确实十分狼狈。
打开微信时我犹豫了一下:“说摔伤…会不会太假?”
许瑶凑过来看屏幕,发丝扫过我脸颊:“就说下楼梯踩空了吧…这个理由说得通。”
她帮我编辑文字时格外认真,措辞谨慎地说明需要请假三天,还特意补充“医生建议静养”。
发送前她把手机屏幕转向我:“这样写可以吗?”
消息发出去不到五分钟,辅导员的电话就打来了。
许瑶连忙帮我举着手机,按下接听键时手指都有些发抖。
辅导员关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严不严重啊?怎么摔的?在什么地方受伤的?”
我赶忙坐直了些,忍着肋间的疼痛尽量让声音平稳:“不严重的曼姐…就是下楼梯没看清,踩空了…”许瑶紧张地凑近听筒,呼吸都屏住了。
“在校外摔的,”我特意强调,“北门那个美食街的台阶…和学校设施没关系…”
许瑶在一旁用力点头,用口型无声地重复“校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翻纸页的声音:“病历证明记得开好…回来补一张事假条。”
辅导员顿了顿,“需要同学去照顾你吗?让王良青和晏伊诺去看看?”
“不用不用!”我连忙拒绝,许瑶急得直摆手,“我朋友在这边照顾…真的不严重…”
挂断电话后,我们同时长舒一口气。
许瑶把手机收进口袋,眉头微微蹙起:“我也得给我们辅导员打个电话…”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通讯录里滑动,“我们导员特别较真,每次请假都要盘问半天。”
电话接通后,她立刻换上一副焦急但礼貌的语气:“李老师您好,我是许瑶…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
她边说边无意识地用指尖卷着衣角:“我家人突然住院了…需要我去照顾几天…”
说到这里时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些许愧疚。
“对的…是我幺儿…我辈分比他大,他就一个人在长沙……”
她声音渐渐低下去,脚轻轻踢着走廊的墙沿,“在慈恩医院…对…大概需要三天…”
电话那头的辅导员似乎提出要来看望时,她急忙拒绝:“不用不用!就是个小手术…怎么好麻烦老师…”
挂断电话后,她如释重负地靠在墙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好了…”
随即转身仔细扶住我的手臂,“我们慢慢往回走,疼一定要告诉我。”
走出医院时,她刻意放慢脚步,配合我因肋部疼痛而缓慢的移动。
每下一个台阶都格外小心,手臂始终稳稳托着我的肘部。
等车时,她突然想起什么:“你在这等着,我再去买点东西。”
不一会儿提着塑料袋回来,里面装着吸管、粥和一次性冰袋。
“医生说你可以用吸管喝东西,”她轻声解释,“这样嘴角不会那么疼。”
回到酒店房间,她先仔细检查床铺,多垫了个枕头让我能半躺着。
“这样会不会舒服点?”
她调整了好几次角度,直到我点头才停下。
接着取出药膏,按照医生嘱咐先用手心捂热,再轻轻涂在我肋部的淤青上。
“疼就告诉我。”
她低头涂抹时格外专注,呼吸都放轻了。
涂完药她又去烧水,拆开粥盒的包装,插好吸管递过来:“小心烫,我吹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