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四年五月初二,乾清宫。
康熙盯着御案上的食盒,朱笔悬在半空,迟迟未落。
盒中是太子今早亲手呈上的茯苓糕,雪白莹润,点缀着枸杞,形如白玉嵌珠——可问题就在于,太子从未下过厨。
更诡异的是,这已是本月第三次。
先是太子主动为皇阿玛捶肩揉颈,手法娴熟得让按摩太监失业;再是熬夜批阅河工奏折,朱批字迹工整如馆阁体,连错字都无一个;如今竟连药膳都会做了……
老皇帝眯起眼,指尖在食盒边缘轻叩三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
毓庆宫里,石静娴正对着铜盆反复净手。
“皇阿玛收下了?”她问李德全。
老太监躬身:“收是收了,可万岁爷让奴才先试毒……”
“试毒?!”她手一抖,水花溅湿袍角。这不能怪康熙多疑。历史上的太子胤礽骄纵任性,何时这般孝顺过?更何况——
“你往糕点里加什么了?”胤礽(太子妃身)突然从屏风后转出,指尖还沾着墨迹。
“就茯苓、蜂蜜、枸杞啊。”她莫名心虚,“哦,还掺了点白芍……”
胤礽脸色骤变:“白芍?!”
“你说过皇阿玛近来腰膝酸软,白芍不是能舒筋活络……”
“那是给女子调经用的!”空气凝固。
石静娴缓缓低头,看向铜盆里漂浮的枸杞——它们此刻像极了一颗颗嘲讽的眼睛。
乾清宫偏殿,康熙盯着试毒太监。
“如何?”
老太监咂咂嘴:“回万岁爷,滋味甚美,就是……”他忽然捂住小腹,“奴才、奴才内急!”
一刻钟后,太医战战兢兢回禀:“糕中白芍过量,又辅以茯苓利水,故有……通便利尿之效。”
康熙的表情裂了。
太子给他下泻药?不,这太拙劣了。除非……
“传钦天监。”
钦天监监正捧着罗盘在毓庆宫外转了三圈,突然扑倒在康熙脚边:
“陛下!紫微垣旁现妖星,主东宫有异气!”
“说人话。”
“太子爷恐怕……中了蛊!”
康熙挑眉。这倒解释得通——太子近日言行判若两人,又突然精通医理(虽然学歪了),莫非真被苗疆巫术所控?
“查。”老皇帝眯眼,“但别惊动太子。”
当夜,石静娴被“偶遇”的嫔妃们围堵。李佳氏递来绣帕:“殿下近日劳累,妾身特制了安神香囊……”
——帕角浸过药水,专验蛊虫反应。
程佳氏“失手”打翻茶盏:“妾身该死!这就给殿下更衣……”
——想查看太子后颈是否有刺蛊的针眼。
最绝的是唐氏,竟抱着《金刚经》要同太子“参禅”——实为试探他是否记得幼年共学的佛典。
石静娴疲于应付,回殿就瘫在软榻上:“她们今天怎么回事?”
胤礽冷笑:“你连《本草》都背不全就敢开方子,现在全紫禁城都以为你被下蛊了。”
康熙的试探来得更直接。
五月初五端阳宴,他特意赐太子雄黄酒:“此物驱邪,保成多用些。”
石静娴举杯欲饮,忽觉袖口一沉——胤礽在案下猛踩她衣摆。
雄黄遇蛊虫会剧痛,若她真被下蛊,此刻就该原形毕露。电光火石间,她泼酒入袖,同时惨叫一声:“烫!”
众目睽睽之下,太子华贵的杏黄蟒袖“嗤”地冒起青烟——胤礽提前藏了硝石粉在她袖袋里。
“护驾!”侍卫们刀剑出鞘。
康熙却大笑:“好!妖邪已除!”转头对目瞪口呆的嫔妃们道,“太子前日误触苗疆贡品,幸得祖宗庇佑……”
毓庆宫内,石静娴抖着烧焦的袖口:“你早就料到?”
胤礽慢条斯理地剥粽子:“索额图今早往钦天监塞了银子。”
“那你还让我送药糕?!”
“不坐实‘中蛊’,怎么解释你突然会医术?”他蘸了蜜糖,“现在满朝都以为你被巫术所害又痊愈,只会赞皇阿玛圣明。”
石静娴哑然。政治还能这么玩?
窗外,李德全尖声宣旨:“皇上口谕,太子纯孝感天,赐《孝经》金刻本,茯苓十斤——”
“噗!”她喷出茶汤,“还来?!”
(历史上康熙确实用《孝经》训导太子,且端阳节有赐雄黄酒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