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拿周怀民的榜文和告示是贴出去了,但自己县民现在大半已入了农会。
偃师县农会会长高有书,这会还在镇上的夏盛焘别院里。
难道自己要招募民壮前往擒拿?
他不敢啊,万一周怀民来报复,自己岂不是要殉城?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密县农会会长(兼职)韩宏亮就不用顾忌太多。
现在新任知县也不知为啥,迟迟不来上任,自己在密县说一不二。
应总会布告,正让第四营宣教员到乡下宣读均田免役,征召社兵。
登封县农会会长付惟贤,也正在加紧征召。
“付会长,因为俺们听了农会的话,不交春礼,严自用家的狗奴才和衙班快手把我家的鸡羊都抓走。”
众附近佃农又来苦诉。
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为他们当家做主的人,但凡现在受了盘剥和委屈,三天俩头跑到丁香集找农会。
“找死!”付惟贤恼怒,这登封大缙绅,不如巩县几位乡绅,高傲自慢。
一般来说,在地的地主,对待乡邻还算比较仁善及在乎名望,并不是所有地主都是欺压乡邻。
除非是不在地主,像吕维褀那种,老家田产万亩,但一直在洛阳居住。
崇祯八年腊月二十八。
周怀民来到保安堂,问:“好几天没见允贞了,为啥不来上工?”
范大杏笑道:“这还用问,哪有未过门的媳妇儿见新郎官的?”
付喜枝瞅了一眼韩云英:“上次去桂花庙安置难民,云英姐不也见了?”
韩云英踢了她一脚:“俺家穷,我就是舍不得扣的工钱!”
平安院里,保民营参议开会,周怀民手持付惟贤的告贴:“我正想找个人开刀,这严自用就把头伸过来。”
张国栋道:“也好,让冥顽不灵,不配合均田的缙绅,看看不配合农会均田,是什么下场。”
保民营操练参议周怀庆,驻扎在高业沟,和道法学堂一起,专门负责把各县招募的新兵操练成型,教授识文断字。
此时把练好的一哨社兵交付给第五营。
第五营的光杆司令辛有福,终于有了第一个哨。
道法学堂配了宣教官王拱辰。
王拱辰身体素质不佳,但学习理论知识好,是最近比较突出的一个社兵。
虽说不像韩宏亮一样优秀,也算是瘸子里挑将军,比较突出的了。
他和辛有福站在一起,一个高大力壮,一个弱不禁风,有些滑稽。
他俩带着本营及炮兵营支援的一个重炮队,三个野战炮队,在严家寨堡前结阵。
寨堡有三层,外层壕沟,内层粗木寨墙及箭楼,再后便是宅院青砖砌成的围墙。
墙垛上严自用看着三个黑洞洞的炮口,内心极为震惊。
巩县周怀民,他自然听说过,本县贼寇李际遇都能抓获,而自己面对李际遇围攻,只能缩在寨堡里。
“巩县的壮士义勇,我和你们周会长都是乡绅,何必刀兵相向?”
随军而来的登封县农会会长付惟贤赶来。
身后还跟来一百多个附近村民吃瓜群众。
付惟贤道:“严自用,这些百姓都已加入我农会,我农会章程废除徭役,平均地权,任何一户不得超过五十亩。”
严自用见这付惟贤三番五次来要挟交出田地,而且还是几千亩,想屁吃!
“不交,滚蛋!什么狗屁章程!”
第五营新兵还好,炮兵们听了极为恼怒,大骂严自用。
付惟贤大喊:“我农会章程至高无上,是我平安院全体人民之声,周会长都要恪守,别说你!交出田地,平均地权,不然就要开炮!”
后面村民听的新鲜,原来自己加入的农会是这样子的!
别管懂不懂,也跟着瞎喊:“交出田地,平均地权!”
“严杀贼,你欺负我们这么多年,这次我们请来农会收拾你!”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家留着让婆娘下奶的鸡,都被你们抢走!”
“开炮啊!我还没见过呢。”有村民怕看不清,翻上后面的墙头,骑在墙上看。
“装弹!”付惟贤命道。
严自用见一个大炮旁边炮兵,迅速从弹箱中捧出一炮弹,填入炮筒,木槌捣实,手持长柄火镰。
心中发怵,忙喊道:“我要和周会长面谈!”
辛有福笑道:“他怕了。”
此时登封知县李愍及刘典史带着差役、民壮一百多人从西边赶来。
辛有福忙道:“列阵,护住炮车!”
本哨急忙迎上知县,列阵横在前面,两辆野战炮也调转方向,与社兵并列。
李愍几日前就收到府里榜文,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周怀民竟如此决绝,为了一个织户,戕害王府卫队。
他不敢近前,远远喊道:“壮士,咱们毕竟有些交情,何必如此?你们快回巩县去吧!”
辛有福认得他,前些天还在丁香集外并肩赶走申贼呢。
“县尊,炮火无情,你莫要插手!”
一旁的百姓赶忙躲的离知县远远的,瞧的更有意思了。
付惟贤已得了周会长及保民营的授意,才不管那么多,和辛有福及王宣教道:“开炮,杀进严家堡。”
远处李愍可是听见了,暗暗叫苦。
进,打不过,他知道的。
退,身为一县老父母,脸往哪放?
“开炮!”辛有福命道。
这边一声令下,重炮声响。
粗木围成的寨墙被撞开一个大缺口,木屑乱飞。铁弹随即又撞到围墙上,此时力劲大减。
严自用只觉得城墙猛烈晃动,皮肤汗毛都竖了起来。
“放箭!”
家族子弟慌忙搭弓射箭,但射程远远够不到炮阵。
严自用无计可施,急得团团转,只得向知县大喊:“老父母!救我!”
李愍此刻竟颇有幸灾乐祸之意,平时不把自己放眼里,今日此时此景反而求我了?
“砰!”又是一炮。
打空了。
几个胆大的村民一脸失望:“嗨!打高了!”
重炮队炮兵脸上一红,再发一炮。
李愍还在犹豫,要不要再次劝解,现在这些巩县乡勇,已经被朝廷定为反贼,附近州县不知,但自己再清楚不过他们的实力。
现在他们不来杀自己,一是毕竟和他们周会长有些交情,二是分明没把自己当回事。
“砰!”这第三炮正中青砖砌墙。
这院墙毕竟不是城墙,一炮之下,垮塌一丈。
“杀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