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倒要看看周贼如何报复?除了第一条,别的一概不答应!一两银子也别想!”张论听府学生员张继元转述,怒道。
“我只负责传话,府尊,告辞。”张继元甩袖而去。
内心鄙夷,监禁孩童,非君子所为!一个官迷心窍的士大夫!
张论注视他的背影,这厮家里颇有势力,也不与他计较。一个眼高手低的文人!
既然奸细已逃回巩县,再监禁乞丐也无用,吩咐幕僚传令放人。
此时的登封县城,已被第三营、第五营围的水泄不通。
道法学堂宣教长赵至庚、第三营营长康廷光、第五营营长辛有福、第五营宣教官王拱辰、道法学堂教员高浅霜、女子突击队队长杨桂芝站在城下。
这次两个步兵营、三个炮兵哨、突击队、保安堂混编成战斗团,共计两千五百多人,以赵至庚带队,共同参谋。
教员高浅霜带着五十多个新学员,这些学员其实也不新,是社兵和各厂中选拔出来优秀之人,进入道法学堂进行全面培养。
本次跟着宣教长和教员,是来上实践课的。
女子突击队的职责,是保障妇女权利,做妇女工作。
劝降知县李愍,是战斗团第一个任务。
“赵壮士,咱们又见面了。”李愍站在城墙上,望着下面严整的社兵、炮车,一声叹息。
“县尊!我此来非为攻城,是受周会长所托,请县尊入我农会!”赵至庚喊道。
登封已为农会实质性占领,仅剩一个空壳县城,李愍想过要弃城挂印回乡,但又恐朝廷加害,投贼吧,心又不甘。
“县尊!周会长让我给你带句话,明廷经不住时代的考验,非你之过也!加入农会,和我们一起为人民服务!”
可恶,这周怀民总能把自己说的这么正义,仿佛不投贼就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李愍看了看跟着自己的三个差役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其他差役和县班,听说丁香集聚集了农会大军,都已跑光了。
“罢了,这还有什么意思,为了县民不受炮火,降了,打开城门!”
李愍走出城门,正要拱手作揖,忙被赵至庚上前搀扶,悄声道:“周会长盼你如旱禾盼春雨,马车已准备好,这就护送你一家回杨家庄。”
道法学堂的学员都看傻了,这么简单?
高浅霜批评道:“咱们周会长可是救过他的命,助他抗雪抗寇,又是邦县,对咱们农会非常了解,不然哪有这么容易?”
赵至庚分出一队,看护县城及县衙,随即带队往塔林镇西去。
塔林镇的李老爷,是陈世俊的拜把子兄弟,经营武馆。四十岁出头,在登封西一带颇有势力,和少林寺有师承关系。
因这方圆百里,大多是寺田,他自己的田不过一千多亩。
这乱世,护镖的生意大好,他的产业多是武馆,打制武器的冶铁坊、寺庙香烛纸坊、粮行等。如今又听了把子兄弟的主意,放弃田产,换取煤球厂及专利。
于他来说,不过都是生意罢了。
可现在,他率着一大家子和各坊掌柜,恭敬站在路边,看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各式营队、辎重、炮车,心里发惊,双腿发软。
原来自己参加的农会实力这么强啊!要说怎么能捉住李际遇那二愣子!
随即狂喜起来,双手搓动,心里发热,就说嘛,自己的把兄弟怎么能害自己!
“哼!你们当初都拦着我不要听世俊的鬼话,若非我决断,今日你们已成亡魂野鬼!”
“老爷英明!”
远处还有四五百户的庙奴,在这里翘首以盼。
他们之前跑到杨家庄哭诉多次,终于迎来农会大军,但都不敢上前。
各宣教、实习学员、突击队,负责做群众工作。
高浅霜拉着一村妇的手,笑道:“大娘,你们有什么委屈,就和咱们保民营说,农会就是为咱贫苦老百姓做主的。”
这妇女一听,双手一拍,哇的一声哭诉不止。
突击队员及曹家戏班花旦崔守贞,在这里竟然遇到戏迷粉丝!
经常去任庄集市看戏的村民们围着她,拉住她絮絮叨叨,诉说自己的庙奴血泪史。
佃农衣不果腹,更穿不上好鞋,手脚都有冻伤,保安堂大夫们为村民和孩童赠送药膏,教导使用方法。
保民营和群众的关系瞬间拉近,亲如一家。
众军官听庙奴哭诉,原来欺压他们的并不是庙里和尚,和尚才有几个?庙里也住不下。
欺压他们,乃是寺庙的狗腿子庄头,各庄头养着几十个和尚,这些都是逃犯投靠的俗家弟子,作为打手,看家护院,催粮收礼。
这些庄头管着他们庙奴,收取地租钱粮,家禽肉蛋,打猎所获都要缴纳,庄头再供奉给寺里享用。
“将军!我们给你们带路!”佃农们手指西边,一脸急切。
庙奴们带路,大军对各庄头展开扫荡,捉拿庄头及打手,收缴来不及转移的钱粮无数,随军辎重堂货夫开始板车往巩县拉运。
部分庄头提前听到风声,逃入少室山中和山上少林寺里躲避。
赵至庚令道:“社长有令,不可炮击寺庙,他们断了粮米,在山上呆不了几天!五营驻扎少室山下,三营随我南下攻取汝州!”
河南府知府张论,还在为筹集粮饷犯愁。
“府尊,密县知县王启源求见。”
张论纳闷,密县是开封府治下,跑这里做什么。
王启源离开巩县,转头就来到洛阳府衙,进门就道:“登封知县李愍已献城投敌,周贼已得了登封!只怕他们还要攻取汝州!”
“什么!你怎么知道!”张论大吃一惊。
“我去见了贼首周怀民,并深入敌境,让人胆战心惊!汝州、禹州多地村民都戕害乡绅,寻求周贼庇护。”
“你胆子还不小!”张论及同知、通判皆吃惊,“真见了周怀民?此人如何?”
“周怀民此人,有取天下之志!若给他时间,恐朝廷难以抵抗!”
“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他不过占了两县,我们正筹集剿匪钱粮。”
王启源见府衙大小官员不紧不慢,按部就班,坐在堂内各自做各自的事,根本不知道周贼那边的情况。
周怀民在巩县打着乡绅治乡,保乡安民的幌子,却偷偷摸摸把班底和乡勇都发展起来。
“流贼肆虐河南,总理、巡抚及总兵多次征粮摊派,府仓无粮,民间无粮,剿匪钱粮难凑。”张论有张论的难处,他不知道应赶紧剿匪吗?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钱粮打什么仗。
一个个动动嘴谁不会?
张论道:“夏税、秋税还要递解到九边,我已压征过秋税,若再迟迟凑不齐参政摊派,恐考评无望啊。”
王启源听了恼怒,这都什么时候了,周贼那边犹如野火燎原,他竟还想着自己能不能升官?
门外有差役进来:“府尊!孟津知县急报,周贼从偃师入县,正在乡下攻打绅寨,均田建会!”
张论吃惊,孟津乃是洛阳门户,岂能有失?
“你不是说他们去攻取汝州吗?为何又在孟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