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的房梁上,三人屏息俯视。
床榻上的李再荣形如枯槁,皮肤下凸起的蛊虫像无数条细蛇在蠕动。一名宫女颤抖着捧起药碗,强忍呕吐的冲动,掰开李再荣的嘴将黑稠的药汁灌进去。
“呕——”宫女刚完成任务就捂着嘴冲出门外。
殿外廊下,几个宫人缩在阴影里,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颤抖。
“陛下身上的虫子……越来越多了……”一个小太监脸色惨白,“今早换药时,我看见他耳朵里爬出好几条……”
“好可怕,今早我给陛下擦脸时.……”一个小宫女攥着帕子的手直抖,“看见他眼皮底下有东西在动......像、像蚯蚓似的……”
“这算什么!”小太监叹了口气,“方才换药布,陛下心口那块皮肉突然塌下去……”
他喉结滚动,“我亲眼看见一条蜈蚣似的虫子从肋骨缝里钻回去……真的好恶心……”
年长的宫女突然掐住两人胳膊:“嘘!你们听——”
远处传来“咯吱咯吱”的啃噬声,像有什么在咀嚼骨头。众人顿时僵成石像。
这是蛊人又在食人了!
“是、是西偏殿的春桃……”小宫女快速跑到廊下,声音中带着哭腔,“她刚刚非要跑出去……结果刚跨过廊下台阶就被、被……”
“太可怕了!你们看!”一个小太监突然插嘴,瞳孔涣散,“那些东西是从她七窍里钻进去的……先吃眼珠子……再啃脑子……”
他神经质地啃着指甲,“……肚肠拖了一地……”
“闭嘴!”年长宫女一巴掌扇过去,自己却先哭出来,“香囊……都检查好香囊……”
只要把香囊带在身上,就能防止蛊人靠近。
她疯魔似的摸着腰间,“大家……要保护好自己……”
“可这香囊再过半个时辰就没药效了,新的香囊今日还没发放……”小太监突然抓住她,“今日会不会就是我们的死期。”
接连几日,他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被蛊人吃掉,倍感煎熬。
这种日子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到头,死亡的恐惧让他彻夜难眠,实在是太难熬。他真的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一刀,让他痛快的死去,也好过被蛊人当做食物。
“哗啦!”不远处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一捧着茶盏的小宫女被蛊人啃食,所有人如惊弓之鸟般弹起来。
老宫女腰间的香囊滑落在地,“我的药!”
她凄厉的尖叫还没出口,就被同伴死死捂住嘴。
几双充血的眼睛瞪着地上散落的药粉,又齐刷刷望向廊下。
一老太监佝偻着背,将瑟瑟发抖的老宫女护在中间。
七八个宫人紧挨着围成人墙,像蜗牛般一寸寸往偏殿挪动。
“张公公……”老宫女声音发颤,盯着地上散落的药粉,“别管我了……”
“你说什么胡话!”老太监咬牙,枯瘦的手死死攥着她,“如今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们理应团结起来,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话没说完,一条蛊虫突然从瓦当上垂落,正悬在他眼前。
人墙瞬间凝固。小太监抖着手摸出半截艾草,火星子都快燎到老太监眉毛,才把那虫子熏走。
——
殿内房梁上,鹿佳齐的制药工具铺了半根横梁。
他手指翻飞间,试管里的液体从猩红变成鎏金色,额头上的汗珠却越积越多。
“还没好?”江柚白剑柄不耐烦地敲着梁木,“这么磨磨蹭蹭的!为何你没提前准备好这些?”
“催命啊!还提前准备?我哪里知道如今这里已经这么严重了。”鹿佳齐手一抖,差点打翻结晶皿,“这又不是煮泡面!多一分少一分都会要命!”
“不是我说,现在你们这个太子估计已经疯了,他再玩下去,整个世界估计都要被他玩没了。幸亏他只是在皇宫里搞这些。”
江柚白抿了抿唇,“别说话了,你快点配!”
鹿佳齐冷哼,“我已经很快了,只是这些药物合成是需要时间的,你催也没用。”
江柚白脸色一沉:“你……”
李云初一把按住江柚白青筋暴起的手:“你行你来!鹿佳齐已经很努力了,你不要再催了!如果你等不了,你就先回去。”
江柚白顿时哑火,黑着脸看鹿佳齐继续操作。
突然,他剑锋往下一指——
床榻上的李再荣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全黑的瞳孔正直勾勾盯着房梁。
更可怕的是,那些原本在地面游走的蛊虫,此刻正如潮水般顺着柱子往上爬!
“完、完成了!”鹿佳齐突然举起三支琉璃管,里面金液流转,“但需要有人当诱饵把蛊虫引开,否则根本没法给陛下注射……”
江柚白和李云初对视一眼,同时伸手去抢试管。
两人的指尖同时碰到琉璃管,冰凉的触感让李云初瞳孔一缩。
“松手!让我来!”她压低声音,手指暗暗发力,“你轻功不如我。”
江柚白纹丝不动,拇指抵住管口:“那是以前,现在的你内力才恢复三成,我去更合适。”
他忽然勾唇,“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应该以大局为重。”
“现在知道大局为重了?”李云初气得发笑,“方才是谁使小性子?”
好话坏话都被这人说了!
“行了二位!”鹿佳齐抓狂地指着下方,“蛊虫都爬上来半丈了!你们搁这演《梁祝》呢?”
这对小情侣可真是爱秀!
随时随地给他撒狗粮!
李云初闻言一怔,就在这分神的刹那,江柚白突然翻腕夺过试管。
“你——”
她话音未落,那道玄色身影已纵身跃下。
剑光扫过之处,蛊虫如黑雨般簌簌掉落,可更多的虫子正从李再荣七窍中涌出!
“江柚白!你耍赖!”李云初厉喝一声就要追去,却被鹿佳齐拽住衣袖。
“别添乱!”他塞来一支注射器,“趁蛊虫被他引开,快给皇帝用药!”
李云初足尖一点,如燕般掠向龙榻。手中注射器在烛光下泛着冷芒,针尖对准李再荣脖颈暴起的青筋。
“斜45度进针!”鹿佳齐趴在梁上声嘶力竭地喊,“先推0.5ml试……”
“卧槽!”
一条蛊虫突然从房梁缝隙钻出,吓得他差点摔下去,手忙脚乱地掏出驱虫喷雾狂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