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握紧了背包里的时间档案,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把他放在床上。”女人突然开口,声音还是电话里那种沙哑的质感,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她缓缓转过身,林悦这才看清她的脸——女人的脸上也缠着黑色的绷带,从额头一直缠到下巴,只露出一双眼睛。可那双眼眸里,却爬着几只细小的银白虫子,虫子在她的眼白上慢悠悠地爬动,偶尔还会钻进她的睫毛里,看得林悦胃里一阵翻涌。
“你是……张护士?”林悦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当年张护士在疗养院消失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她的眼睛里,怎么会有那种虫子?
女人听到“张护士”三个字,嘴角似乎向上勾了勾,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我只是个普通的医生。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你弟弟快不行了。”
她走到病床边,伸出缠着绷带的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林默的额头,林默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瑟缩了一下,嘴里又开始念叨:“虫子……别爬了……”
“他被‘余孽’缠上了。”女人收回手,转过身看着林悦,眼睛里的虫子还在爬动,“那是守墓人魂核碎片的残留,附着在那面古镜上,跟着你弟弟回了家。那些‘余孽’会钻进他的血管,啃食他的魂魄,再拖上几天,他就会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躯壳。”
林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看着床上痛苦挣扎的弟弟,又看向女人:“你真的能救他?”
“只有我能救他。”女人笃定地说,转身走到墙角的抽屉边,拉开抽屉。抽屉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支玻璃注射器,里面装着暗红色的液体,那液体像是凝固的血,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还不时有细小的气泡往上冒。
女人拿起注射器,走到林悦面前,晃了晃里面的液体:“这是‘净化液’,能逼出他体内的‘余孽’,也就是你说的虫子。但要想用它救你弟弟,你得帮我一个忙。”
林悦的心提了起来:“什么忙?”
“去市三院的废墟地下室,把那面破碎的古镜拿过来。”女人的声音顿了顿,眼睛里的虫子突然停止了爬动,直直地盯着林悦,“那面镜子里藏着‘余孽’的根源,只有拿到它,我才能彻底净化你弟弟体内的残留。”
市三院的废墟?林悦的心里一紧。她之前跟着守墓人的线索去过那里,地下室阴暗潮湿,到处都是散落的砖块和废弃的医疗器械,而那面古镜就放在地下室的角落,镜面破碎不堪,还残留着一团黑色的雾气,当时她只是靠近,就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镜子里盯着她。
“那面镜子很危险……”林悦犹豫着,可目光落到床上的林默身上时,又硬起了心肠。弟弟的脸色越来越差,呼吸也越来越微弱,手臂上甚至开始浮现出青灰色的纹路,那些纹路像是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下游走,看得人头皮发麻。
“我去拿。”林悦咬了咬牙,看着女人,“但你必须保证,我把镜子拿回来,你就立刻救我弟弟,不能耍花样。”
女人听到这话,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又刺耳,像是指甲划过玻璃:“放心,我说话算话。只要你把镜子带回来,你弟弟就能平安无事。”
她说完,就拿着注射器走到病床边,一把拉起林默的胳膊。林默的胳膊滚烫,青灰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了手腕,女人没有丝毫犹豫,将注射器的针头扎进了林默的血管,然后缓缓推动活塞,把暗红色的“净化液”注入他的体内。
“啊——!”
就在液体注入的瞬间,林默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双手胡乱地挥舞着,像是在抗拒什么。他手臂上的青灰色纹路蠕动得更快了,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有细小的凸起在皮肤下游走,像是那些“虫子”被“净化液”刺激到,正在拼命逃窜。
“别担心,这是正常反应。”女人按住林默的肩膀,不让他乱动,声音依旧沙哑,“‘净化液’在逼它们出来,等你把镜子拿回来,就能彻底解决了。现在,你该出发了,你弟弟的时间不多了。”
林悦看着弟弟痛苦的样子,心里像被揪着一样疼。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耽误,只能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女人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对林默说什么,而林默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只有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手臂上的青灰色纹路,还在不停地蠕动着……
巷子外的风更冷了,林悦把背包抱在怀里,快步朝着市三院的方向走去。夜色浓稠,路边的树木在风中摇曳,影子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而她的耳边,似乎总能听到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无数只虫子,正跟在她的身后,慢慢爬来……
暴雨还在砸着市三院的废墟,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像一块浸满血污的裹尸布罩在城市上空。林悦攥着手记的指节泛白,皮质封面被雨水泡得发胀,册页间泛黄的符文在黑暗里泛着微弱的青芒——这是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临走前塞给她的,说“只有它能打开地下室的门,你弟弟的命在里面”。
她踩着断砖残垣往地下入口走,鞋底碾过碎玻璃时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混着远处野猫凄厉的叫声,在空旷的废墟里格外瘆人。地下室的铁门锈迹斑斑,门环上挂着半块腐烂的白大褂布料,布料上还沾着干涸的暗红血迹,风一吹就像只断手似的晃悠。林悦将手记按在铁门中央的凹槽上,符文突然亮起,顺着凹槽爬成一道诡异的圆圈,铁门“吱呀”一声向内打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瞬间涌了出来,呛得她猛地咳嗽,胃里翻江倒海。
“咳咳……”她捂着嘴往里走,手机手电筒的光在黑暗里晃荡,照亮了满地散落的镇魂铃碎片——那些碎片本该是铜制的,此刻却像被烧融过一样,边缘卷着焦黑,上面还嵌着几缕灰白色的毛发。地下室尽头的焚化炉门大敞着,炉口积着厚厚的黑灰,里面凝固的暗红色液体已经变成了硬块,像一块被踩烂的猪肝,表面裂开的纹路里,还卡着半枚带血的指甲。
“按我说的做,在焚化炉左边的砖缝里找那面镜子。”女人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林悦打了个寒颤,蹲下身扒开砖缝里的灰尘,果然摸到了一块冰凉的玻璃。那是面巴掌大的梳妆镜,镜框已经生锈,镜片碎成了三道裂痕,裂痕里裹着一团黑雾,像活物似的慢慢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