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2月22日清晨,寒风凛冽,天光未亮。天津丁字沽街道上,接连传来两声凄厉的呼救。
六点二十分,天津冶炼厂女工田瑞淑捂着脸冲进派出所,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涌出;短短二十五分钟后,小五金厂女工董智玉也拖着鲜血淋漓的右臂前来报案。
两人先后遭遇持刀抢劫,最珍爱的手表被夺走。这场发生在黎明时分的连环劫案,揭开了轰动一时的“丁字沽抢表案”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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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晨曦中的黑影
田瑞淑强忍脸上剧痛,向民警描述惊魂一刻:“今早睡过了头,五点四十五分才出门。
走到小五金厂和冶炼厂中间那段路时,突然从背后蹿出个男人一把抱住我。”
她声音发颤,“他恶狠狠地说:‘把表摘下来,你喊我就捅死你!’我那块‘英纳格’表省吃俭用大半年才买到,实在舍不得,就一边挣扎一边喊救命。谁知他掏出把三棱刮刀,照着我脸就是两下……”
她哽咽着抚摸包扎好的伤口:“警察同志,破相我倒不怕,可那块表一定要找回来啊!”
民警仔细记录着每个细节。据田瑞淑回忆,歹徒约二十岁,中等个头,圆方脸,留着高平头,身穿蓝色棉袄,一口地道天津话。
几乎在同一路段,董智玉遭遇了相同厄运。“六点半左右,我刚走到庄稼地旁的土路,就被摔倒在地。”
她展示缠满纱布的右臂,“那人二话不说,用三棱刮刀连捅三四下,抢走我戴在右胳膊的‘上海’表。我喊救命时,他朝新村大楼方向跑了。”
两人描述的歹徒特征惊人相似,作案手法如出一辙——都是趁清晨女工独行时下手,都用三棱刮刀行凶,目标明确指向手表。红桥分局刑侦科判断,这极可能是同一犯罪分子在半小时内连续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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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迷雾重重
鉴于案犯来去方向都指向丁字沽新村大楼,且天寒地冻却未戴帽子,警方推断其住所应该不远,决定以丁字沽街为重点展开排查。
街道党委高度重视,立即召集各居委会治保干部和片警召开紧急会议。
广大群众积极响应,很快提供了大量线索。警方从中筛选出四个重点嫌疑对象,但经深入核查后,这些人的嫌疑都被一一排除。
初战受挫让部分侦查员产生动摇,认为丁字沽“没搞头了”。
但刑侦科长力排众议:“我们的分析有根有据,不是案犯不存在,而是排查工作不够细致。”
分局决定采取分片包干、责任到人的方式,重新对丁字沽进行地毯式摸排。这一坚持,让案件迎来转机。
经过一个半月的深入调查,一个曾被忽略的群体浮出水面——1969年下放黑龙江嫩江农场的十七名天津青年。
这些人户籍虽已迁出,但常回津探亲,案发时恰巧都在天津,案发后又陆续返回农场。他们中不乏有偷抢前科者,样貌特征也与受害人描述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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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北疆追踪
4月13日,三名侦查员北上嫩江农场。农场党委反映:1973年4月6日晚,这里发生过类似案件。
犯罪分子趁农场放电影时潜入女工宿舍,用三棱刮刀刺伤独居女工,抢走“梅花”牌手表后逃之夭夭。
两案对比,作案手法、目标、工具惊人相似。嫩江农场公安局立即召集七个分场的派出所所长部署排查,四名干部专职配合天津同行工作。
经过七天七夜连续作战,二十二岁的一分场职工郁国钧进入视线。
这个家住丁字沽东大楼61号楼的青年,背景令人侧目——其父原是天津某大厂工人,1960年因盗窃和调戏女工被“双开”。
郁国钧深得其父“真传”,在校期间就打架斗殴、调戏女同学,背着留校察看处分来到农场后,又因殴打保健站大夫被记过。
关键线索显示:郁国钧春节探亲后,本应2月23日返场,实际直到26日才销假。中间三天,无人知晓其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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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哈尔滨情缘
更可疑的是,郁国钧在4月3日至10日曾擅自前往哈尔滨。侦查员立即奔赴冰城,却一无所获。
正当调查陷入僵局时,一封从哈尔滨寄给郁国钧的信被截获。
寄信人是家住道里区平安街102号的女青年王某某。侦查员再赴哈尔滨,在道里分局协助下找到王某某家。
起初王某某闪烁其词,但她母亲作为街道代表,厉声要求女儿如实交代。
王某某终于吐露实情:“去年6月13日,我回七里泡农场时只买到半途票,查票时急得不行。郁国钧偷偷把车票塞给我,帮我蒙混过关。从此我们就好上了。”
她证实郁国钧确实两次到访:“春节后他回农场途中来过一次,四月初又来了一次。他说在火车上丢了60元钱,还带着台收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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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罪证浮现
与此同时,农场群众反映郁国钧近期行为异常:下班后就躺在床上发愣,有次深夜突然惊叫:“不要怕,没关系,没什么了不起的!”
所有疑点都指向郁国钧:
1. 有流氓前科,具备作案思想基础;
2. 2月22日中午才离津,有充足作案时间;
3. 两次前往哈尔滨,可能异地销赃;
4. 经济状况反常——既丢钱又添置收音机;
5. 体貌特征与受害人描述高度吻合;
6. 破案期间举止反常。
4月25日,侦查员正面接触郁国钧。
“我们是天津市公安局的,今天找你们谈几个问题。”
“嘛问题?”
“今年春节回家了没有?”
“回家了。”
“回场是嘛时间?”
“2月21日。”
“你说的时间不对!”
面对追问,郁国钧支支吾吾。当问及哈尔滨之行和收音机来源时,他顿时汗如雨下。最后承认带回来一块手表,却狡辩是“捡来的”。
经过六小时政策攻心,郁国钧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交代了全部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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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罪责难逃
根据郁国钧供述,侦查员从农场水井中捞出了作案用的三棱刮刀和表带。
他供认:在农场抢劫的“梅花”表在天津变卖获赃款180元,其中45元买了“熊猫”牌收音机,75元挥霍一空,60元在火车上被窃。
至于在丁字沽抢劫的两块表,他两次赴哈尔滨都想销赃未果,见侦查员到来,慌忙将表和凶器埋进田地,妄想风头过后再挖出变卖。
当“英纳格”和“上海”表从泥土中重见天日时,这起横跨津黑两地的系列抢表案终于告破。
最终,郁国钧因抢劫罪和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这个在清晨街头制造血案的歹徒,终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了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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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如今,丁字沽的街道早已焕然一新,但老辈人偶尔还会提起1974年那个清晨。
两块手表,两个女工,一个潜伏在晨雾中的黑影,共同构成了那个特殊年代的治安记忆。
而公安干警依靠群众、细致排查、跨省追凶的破案经历,至今仍值得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