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干事闻言,忍不住看小姑娘。
纤细柔弱的身板,但语气里却透露着坚强坚定,虽然知道前路困难重重,却只考虑迎难而上,比之前那些哭哭啼啼,缠着他们公社干事要换地方的可爱多了。
其实换地方也不过是自己抬抬手的事情,只是那些人动不动大声嚷嚷,众目睽睽,谁高兴为他们办?给他们办了,别人又能愿意吗?
“你叫什么名字?”
何天抬头,眼神带着茫然,不知道这位干事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但还是老实巴交的回答。
“我叫何天,人可何,天地的天,是安省运城的。”
小干事一听地方,很快在安省来的那一拨名单里找,快速锁定何天的名字,直接划掉,写在前面第一行。
“你下乡的地方,就在咱们公社十几分钟脚程的生产队,不用担心。”
何天闻言,眉开眼笑,但是没有声张。
这会儿整个院子里坐着歇脚,吃东西喝水,等生产队来接人的知青几百号人。
自己太激动,谁不凑过来?
大家都不是傻子。
见何天灿然一笑,小干事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莫名的脸红耳朵红,低头啃手里的干粮,又转身去摸茶缸子喝水。
人在脸红的时候总会显得很忙碌,这话一点不假。
何天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吃自己的干粮。
但是吃完起身的时候,往小干事怀里丢了半包香烟,赶紧跑了。
这可太符合害羞小姑娘人设了,小干事先被丢的一愣,随后抬头,就看见慌慌张张,同手同脚的背影,顿时心情愉悦起来。
原来小姑娘比他还害羞,刚刚帮助了别人,此刻得到的回报,让他格外满足。
香烟在战争时期可是跟糖一样重要的战略物资,在女人眼里可能觉得非必要,但是在男人眼里,是可以当钱花的。
何天往靠大院门口的地方站,在几个小姑娘堆里,像是跟她们一起似的,没有孤身一人的意思,防止不怀好意的盯着她。
这时旁边小姑娘忍不住看了何天一眼又一眼,终于没憋住,跟何天说话。
“哎,刚才你跟那个公社干事说什么了?”
何天瞥一眼四周,所有人都竖起耳朵了。
何天叹气。
“刚才那人吗?他在啃干粮,看我水多,分了点去。”
何天没说自己谄媚,也没说人家主动要,防止被拆穿,春秋笔法,一笔带过,误会了她也有辩解余地。
“然后我打听了一下,我们能被分到哪里。”
小姑娘顿时来了兴致。
“是吗?他有没有说分哪里去?”
何天想了想。
“我看他那有我们所有人的名单,对了,你们籍贯是哪里呀?”
“我们是常宁来的!”
何天歪着脑袋想了想。
“我就瞥一眼,不太确定,应该是分到附近还算不错的生产队。”
这话说得,生产队,都归属这个公社,哪家不算是附近呢?
而且哪家生产队能差了?
差也不能说。
但是一群十几岁的大姑娘小伙子听到这话就开心,纷纷凑过来跟何天相识。
何天笑着介绍自己,她是柔弱挂的,笑容也淡淡,但是眼神透露着真诚。
没有人对她有什么恶意。
大家带着对知青生活的好奇,还有一些人,身边有过下乡知青,去了其他地方,生活条件都拿出来讨论,大家听的一会儿惊呼,一会儿向往。
年轻人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不多时,就开始有车来接了。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何天悄悄扒开袖子,露出腕上的手表,看看时间,大家都是吃过午饭来的,还好她也顺便啃了点干粮,不然等到晚上就要饿死了。
刚才那小干事见到有车来,上去跟开拖拉机的男同志握手,随后开始报名字叫人。
第一批就是公社附近的,何天赫然就在其中,跟一行其他四个,上了骄阳生产队的拖拉机。
来接的是两个人,现在是五月份,还不算热,何天一件的确良长袖褂子外头还套了一件外套。
结果这个拖拉机手,就穿着工字背心,手臂脖子和脸,都被晒的发红,呈现小麦色。
裸露出来的胳膊,用力帮忙搬行李的时候,肌肉紧实,疙疙瘩瘩的,看着就让何天心惊肉跳,敬而远之。
她老子就是这样,在修理厂干着出力气的活儿,一身都是劲儿,打人的时候一巴掌能把何天这样的小身板,扇出去二里地。
但是在车上接应的小伙子就很好。
一件长袖白衬衫,洗的有点发黄,不过很板正,袖口纽扣都系上了,胸前还插着一支钢笔,在别的生产队,甚至公社干事都穿着手工千层底布鞋的时候,这位穿着双星帆布球鞋。
何天有点心动。
但是没有表示出来。
在所有姑娘们都瞄准这俩男人,站着不动,等他们帮忙搬行李的时候,何天吭哧吭哧,脸憋的通红,一点点,把自己的行李往车上挪。
眼瞅行李快要被举到车栏板上的时候,何天实在没力气了,只能中途停下喘口气。
行李被她压在车栏板上,防止掉下来,前面都白忙活了。
此时开拖拉机的周震,粗鲁的撩起工字背心下摆,擦一把脸上的汗,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腹。
看着何天那细胳膊细腿,憋红了脸,把行李一点点往车上举的模样,忍不住笑。
见她终于绷不住,中途休息的时候,周震憋着笑意,上前一把将行李送到车上去。
何天被吓一跳,忙转头去看。
对上一双鹰一样的眼睛,顿时吓得汗毛倒竖。
这人的目光侵略性太强了,特别是身上淡淡的汗味,凑近的时候,似乎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住了,让她浑身僵硬,血液都不流通了。
“额,谢,谢谢你。”
何天红了脸,脖子也红了,原本粉白的皮肤,此时变成粉红。
同时还后退两步,想要离开这糙老爷们的气味范围。
只是没想到,身后就是别人的行李,何天一脚踩上去,没站稳,顿时整个人往后跌坐。
其实坐上去也没什么,一看就是被褥之类,不会跌疼,也不会压坏,但是何天不知道啊,身体失控让她忍不住发出惊呼。
周震看她要摔,长臂一捞,把人扶过来。
何天又被那股气息团团围住,救命,她快窒息,不能喘气儿了,那蒲扇一样的巴掌,不仅大,还很热。
这要是一巴掌下去,边打边加热,不仅疼,还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