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殿的寝宫幽暗如渊。
七把叉撬开床榻暗格的瞬间,一股甜腻的暖香扑面而来——不是沉水香的清冽,是陈年的、近乎腐败的胭脂气,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
暗格中整齐码放着十二只白玉丹瓶,每只瓶身都裹着金箔,箔上刻着女子裸背的图案,线条精细得能看清脊骨上每一道凹陷。
\"艳尸丹......\"
朱风见多识广,九重天仙人学院的高材生,一语道破个中“玄妙”。
七把叉的指尖刚触到瓶身,金箔突然蠕动起来。
那些女子图案竟从箔上剥离,化作细小的金蛇,顺着他的手指缠绕而上。
蛇信轻舔过他的腕脉,留下一串细密的红点——散发着醉人的甜香。
\"啪!\"
戴芙蓉的银针破空而来,钉住一条金蛇。
蛇身炸开,金粉四溅,在空中凝成半幅春宫图:司命星君斜倚在榻上,月白仙袍半解,露出胸膛——那里本该是男子的平坦,却分明有着女子般的曲线,十分曼妙……只是腰腹间一道铡刀形的疤痕,正渗出细小的金砂,有点煞风景。
\"这……司命星君是女的吗?女人又何苦作贱女人啊……\"
七把叉咽下满满一口口水。
七把叉的喉结滚动,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浮现出同样的金纹。
那些纹路如活物般游走,最终在肘内侧凝成七星图案——与霓裳仙子身上的一模一样。
七把叉很自然地联想到了巨痛,全身抖了一下。
暗格最深处传来\"咔嗒\"轻响。
最后一层暗屉自动弹开,里面不是丹药,而是一把金钗——钗头缀着颗米粒大的珍珠,珠中封着一滴血。
七把叉刚拿起金钗,珍珠突然炸裂,血滴落在他掌心,竟化作一只细小的蛊虫,钻入他的皮肤。
剧痛终于如期袭击全身……
剧痛袭来的刹那,寝宫的帷幕突然缓缓拉开。
七把叉咬紧牙根,没有呼出痛来,内心莫名还有些激动,甚至还有些兴奋……
后来金罗大仙给他服用了不少丹药,他也没改掉这不痛不兴奋的臭毛病。
司命星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可月光下的影子却分明是女子体态。
他的——或者说她的——指尖轻抚过门框,所触之处,木纹突然活了过来,扭曲成无数交缠的肢体,活灵活现。
\"谁准你们碰我的东西?\"
声音不似平日的清冷,而是带着某种黏腻的韵律,像是蛇类摩挲鳞片。
司命广袖一挥,七把叉手臂上的金纹突然暴起,如锁链般将他捆住。
那些符文闪烁着妖异的光,每一笔都深可见骨,仿佛要活生生刻进他的魂魄。
“糙你姥姥的……好痛啊……”
七把叉实在忍不住骂出声来,识海里翻滚着众多的烧鹅,野鸡腿,酱牛肉……以此对抗这次史无前例的巨痛。
七把叉滚倒在地上,一会儿蜷缩一团,一会儿又各个关节最大限度伸展……
戴芙蓉的银针暴雨般倾泻,却在触及司命衣袍的瞬间全部凝滞——月白的衣料突然透明,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金色咒链,每一根都连接着不同的命格线。
最骇人的是心口处,那里嵌着一枚金珠,珠中蜷缩着......霓裳仙子的虚影。
\"看到了?\"司命轻笑,指尖点上自己的心口,\"这才是真正的'云雨霓裳'。\"
金珠突然炸开,无数记忆碎片飞溅。
最后一幅画面定格在三百年前的瑶池:年幼的司命跪在玉衡真君脚边,而后者正将金钗,缓缓刺入他的脊背......
钗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金粉混着泪。
朱风蚕丝网抛了出去,被司命星君一个很飘逸的旋身轻易躲过……“咯咯”笑着跑向寝宫深处……
“不用追他……他无路可跑,要她魂飞魄散的人有很多。”
杨十三郎在七把叉的耳边摇响焚天铃……七把叉才慢慢缓过气来。
司命殿藏书阁,烛火幽暗如豆。
杨十三郎指尖划过书架最底层的禁制,符文在触碰下如活蛇般扭曲,最终裂开一道缝隙。
从中滑出的不是竹简玉册,而是一本以人皮装帧的密卷——封面上\"胭脂祭\"三字不是墨迹,而是用凝固的血丝绣成,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
\"果然在这里......\"
书页翻开的刹那,腐败的甜香扑面而来。
每一页都浸透了胭脂,字迹不是书写而成,而是用金钗蘸着血,一点点刺出来的。
最骇人的是那些空白处——看似无物,可当杨十三郎的指尖抚过,却浮现出凹凸的纹路,分明是女子背部肌肤的触感。
\"需要用血显形。\"
朱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戴芙蓉银针轻挑,针尖刺破自己指尖,血珠滴落在书页上。
血水晕开的瞬间,空白处渐渐浮现画面:玉衡真君执笔,在某个仙子背上刺着符文,而年幼的司命跪在一旁,手中捧着的是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心脏表面刻着\"霓裳\"二字。
\"这不是功法。\"
戴芙蓉的银针突然剧烈震颤,\"是账本。\"
书页停在最后一章。
这里没有文字,只有一幅用金粉勾勒的春宫图——司命星君立在斩仙台上,怀中搂着霓裳仙子,两人的躯体如蜡般交融,胸口处插着一柄金钗。
而台下跪满了仙官,每人手中都捧着一颗金珠,珠中蜷缩着女子的虚影。
杨十三郎的焚天铃突然自鸣。
铃音震碎了画面,却震不散书页上浮起的金粉。
那些粉末在空中重组,凝成北斗七星的图案——每颗星都是一张人脸,正是如今凌霄殿上最显赫的几位仙君。
而斗柄末端延伸出的,是一只女子的手,正抚摸着第七颗星......
那颗星,是司命的面容。
\"首座大人看够了么?\"
司命星君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月光下,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长,长发垂腰,指尖染着胭脂。
更诡异的是,她手中捧着的正是那本密卷的最后一页——不知何时被撕去的部分。
\"这才是完整的'胭脂祭'。\"
他——或者说她——将书页抛向空中。羊皮纸遇风即燃,火焰却不是寻常的赤红,而是妖异的金粉色。
火光中浮现最后的画面:
玉衡真君将金钗刺入自己心口,而年幼的司命跪接他滴落的血。
那血不是红色,而是混着金粉的胭脂,落地凝成七枚金珠......
每颗珠子里,都蜷缩着一个\"司命\"的虚影。
火光突然熄灭。
司命星君的身影已然消散,唯余那页灰烬飘落在地,显出最后一行被刻意隐藏的文字:
\"以己为祭,方得长生\"
——落款处的玉衡真君印鉴,正缓缓渗出血来。
卯时的凌霄殿,朝露未曦。
杨十三郎立在玉阶之下,手中胭脂密卷缓缓展开。
那卷轴不是寻常的丝帛,而是用女子背皮硝制而成卷轴,触手温凉如活肤,在晨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卷上朱砂字迹遇光浮动……
\"陛下,司命殿三百年来以斩仙台行邪术,证据在此。\"
他的声音不重,却震得殿梁蟠龙金鳞微颤。
司命星君立在文官首位,月白仙袍上的星图流转如常,只是袖口暗绣的合欢纹在晨光中忽隐忽现。
玉帝还未开口,太白金星突然踉跄出列。
老臣手中的玉笏\"咔\"地裂开,露出内层暗格——竟夹着一片薄如蝉翼的面皮,上面用金粉刺着\"霓裳\"二字。
\"老臣...老臣不知...\"
话音未落,司命星君忽然轻笑,指尖划过腰间玉带,整件官袍突然爆裂!
月白绸缎如蝶翼纷飞,露出内里骇人的景象——官袍衬里密密麻麻缝着人脸,每张都薄如宣纸,在晨风中轻轻颤动。
有娇媚如仙妓司头牌,有清冷如瑶池仙子,最中央那张赫然是年轻时的霓裳,唇角还凝着干涸的血沫。
\"首座大人不是要真相么?\"
司命的声音忽然变得柔腻。
他——或者说她——扯下鬓边一缕发,发丝竟自行编织成金钗,钗尖轻挑中央那张面皮。
面皮飘落的刹那,殿角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财神赵公明座下的掌簿主事——宫保大人,捂着脸跪倒在地,指缝间渗出金粉。
他的面皮正在融化,露出底下另一张脸——三百年前被铡的天猷元帅!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七位仙官接连倒地,每人的面部都如蜡般融化,露出被封印的真容。
更骇人的是,这些\"复活\"的仙官突然扭曲着站起,脖颈以诡异的角度后仰,齐声唱起\"云雨霓裳\"的淫词艳曲。
玉帝的冕旒\"铮\"地断裂。十二串明珠坠地,每颗珠子里都映出一段记忆:
——司命星君跪在玉衡真君脚边,将金钗刺入幼年霓裳的脊背;
——太白金星在瑶池水榭,含笑看着仙子们被推上微型斩仙台;
——最骇人的是,年轻时的玉帝竟在帘幕后,亲手为某位仙子系上......
缀满金铃的腰链。
\"陛下现在明白了?\"司命星君的声音忽然一分为二,男女声重叠,\"斩仙台从来不是刑场......\"
“你……你……当年你只说是献舞……”
玉帝手指司命星君,不住地颤抖。
她突然撕开自己的胸膛——没有心脏,只有一枚金珠悬浮其中,珠中蜷缩着玉衡真君的虚影。
\"是续命的婚床。\"
凌霄殿的地砖突然渗出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