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儒手里还攥着刚从口袋摸出来的水果糖,糖纸都快给捏皱巴了,
正准备剥开口尝个甜,冷不丁被这么一问,立马停了手,眉头轻轻皱了下:
“可不是住一个院嘛!他那事儿影响可大了去了,我们那条胡同里就没不打听的!
前儿个院里开全院大会,我还见着他了呢 —— 腰弯得跟个虾米似的,咳嗽一声接一声,
手揣在棉袄兜里死活不敢拿出来,估摸着是怕人看见手抖得厉害,丢了那老脸!”
“嚯!那可真够惨的,但也是自找的不是?”
周明远立马凑过来接话,声音都拔高了八度,“你们是没见过他那嚣张劲儿!
去年厂里组织去郊区劳动,他仗着自个儿是宣传科的,跟组长说要拍劳动照片,
结果躲在树荫下歇了一下午,还指挥别人给他递水递毛巾。谁要是慢了点,
他就阴阳怪气地说‘这点活儿都干不利索,您还能干啥?’那语气,跟个爷似的!”
吴程兵也跟着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差点溅到地上,撇着嘴说:“可不是嘛!
这小子还爱沾花惹草!前阵子管仓库的老张还跟我说,
瞅见他跟纺织厂的一个女工唠得热火朝天,手里还攥着块水果糖往人手里塞,
那女的气得直翻白眼。后来才知道,那女工刚有人给介绍了个对象,
他还往上凑,真是没个正形!”
“还有更过分的呢!”
马卫国 “啪” 地拍了下大腿,嗓门儿比刚才更响了,“上次厂里放电影,
有个新来的女同事不懂规矩,坐了他留的‘专座’—— 就是银幕前头最中间那俩座儿。
他上去就把人胳膊一拽,差点给人拽倒了,还嚷嚷‘没长眼啊?这座是你能坐的?’
那女同事当场就哭了,他连句道歉都没有,你说嚣张不嚣张?”
刘清儒把糖纸撕开个小口,甜香味儿立马飘了出来,他只是笑着点头,
没掺和大伙儿的吐槽 —— 心里跟明镜似的,许大茂那德行,早晚得栽跟头。
张建军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摇着头叹气:“我看呐,这就是报应!平时不积德,
又是嚣张又是沾花惹草的,得罪的人能从厂门口排到胡同口,这回栽这么大跟头,
没几个人可怜他。对了清儒,院里街坊咋说的?有没有人同情他?”
“还能咋说?” 刘清儒把剥好的糖块塞嘴里,甜味儿慢慢在舌尖散开,砸吧砸吧嘴说,
“都说‘早知道今日,何必当初’,也就可怜他媳妇儿,还大着肚子呢,
挺个孕肚还得伺候他。他那放映员的活儿,靠的就是手稳眼准,
现在手抖得连放映机开关都摸不准,前几天不都办病退了吗?以后怕是风光不起来喽。”
正说着,前头围着宣传栏的人群散了,老王看见他们几个,特意颠颠儿跑过来搭话:
“清儒、建军!你们也在聊许大茂啊?这事儿厂里都传开了,没几个可怜他的,
都说他是自找的!对了,吃了吗您奈?没吃的话一块儿往食堂走着,今儿通知有红烧肉!”
周明远赶紧接话,眼睛都亮了:“可不是嘛!老王,您知道他到底得罪谁了不?
公安查出啥头绪没?”
老王摆摆手,脸上带着点神秘劲儿:“那谁知道!公安来过厂里调查,问了不少人,
也没查出啥眉目。不过依我看,他得罪的人太多了,院里街坊、厂里同事,
指不定是哪个记仇的,给他来这么一下。行了,不说他了,食堂红烧肉快没了,
再不去就抢不着了,咱赶紧走!”
几人一听 “红烧肉”,眼睛立马瞪圆了,也顾不上再聊许大茂,撒腿就往食堂跑。
马卫国跑的时候还回头喊:“你们慢点!别跑那么快,小心摔着!
得嘞您呐,我这腿短,就先过去了啊!”
风裹着几人的笑声飘开,刚才聊许大茂的那点议论,
早被对红烧肉的期待给盖过去了 —— 毕竟在这会儿,
一碗热乎的红烧肉,可比别人家的闲事重要多了。
几人一路小跑扎进三食堂,刚迈过门槛,一股醇厚的肉香就裹着米饭的清甜、
炒菜的烟火气往鼻子里钻,勾得人肚子直打鼓。
食堂里早挤得满满当当,打饭的队伍从窗口一直排到门口,吵吵嚷嚷的说话声、
碗筷碰撞的脆响搅在一块儿,热闹得跟庙会似的。
“嚯!这乌泱泱的全是人!”
马卫国弯着腰喘粗气,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
“得亏咱跑快点,不然别说吃红烧肉了,连肉沫子的味儿都闻不着!”
张建军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指着前头笑道:“急啥?排着呗!
你瞅瞅那窗口,何师傅正颠勺呢,今儿这红烧肉指定差不了!”
几人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瞧,果然见打菜窗口后头,何雨柱正攥着炒勺,扯着嗓子喊:
“都排好队喽!先交饭票!要啥菜、要多少说清楚,别乱挤!挤啥挤?没规矩是吧!”
他旁边站着的刘岚,手里拎着个大铁勺,一边舀菜一边跟着招呼:“别急别急,
都有份儿!慢慢来您呐!饭票准备好,别到跟前儿再翻兜!”
另一边的马华几人手脚麻利地盛着米饭,分发着馒头、窝头、红薯这些主食,
动作快得跟阵风似的。
队伍里不时传来点餐声和报钱票的吆喝:“马师傅,来个白菜炒粉条,二两米饭!”
“白菜炒粉条三分钱,米饭二两粮票!”
“给我打个萝卜烧豆腐,一个玉米面窝头!”
“萝卜烧豆腐两分,窝头一两粮票!”
“要份红烧肉,两个白面馒头!”
“红烧肉一毛二,馒头二两粮票,一共一毛二加二两!”
队伍慢慢往前挪,刘清儒眼角的余光一直瞟着刘岚忙活的样子,
嘴角的笑就没下去过,连手里的铝制饭盒都攥得紧了些。
“师傅,来份红烧肉,再来个炒青菜!加一个馒头、一块白薯!”
周明远往前凑了一步,把饭盒递过去,嗓门亮堂得很。
何雨柱舀了一勺红烧肉,手腕轻轻一抖沥了沥油,才倒进饭盒里,瓮声瓮气地应道:
“得嘞您呐!红烧肉一毛二,炒青菜三分,馒头一两粮票,
白薯一两粮票,总共一毛五加二两粮票!”
刘岚跟着把炒青菜舀进饭盒,伸手接过周明远递来的钱票,麻利地塞进票夹。
轮到刘清儒时,他故意放慢脚步,装作不经意地笑着说:“师傅,来份米饭,
再打勺红烧肉,多给点汁儿呗?拌米饭吃香!”
刘岚抬眼瞅见是他,立马笑开了花,眼角的褶子都透着热乎气,手里的铁勺往盆里一沉,
舀了满满一大勺红烧肉,连肉带汁儿一股脑倒进他的饭盒,
还特意往上堆了堆,冒尖儿都快溢出来了。
“够不够?不够再给您添点!这汁儿拌米饭确实香,要不要再来点别的?”
她声音压得不算高,却带着旁人听不出来的热络劲儿,眼神里还递了个暗号,
随后扬声报:“米饭三两粮票,红烧肉一毛二,您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