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静?我看你小子就是想当白眼儿狼!”
闫埠贵气得山羊胡都撅成了小卷儿,两手往身后一抄,捶着后腰直跺脚:
“我告儿你闫解成,这户口我今儿个就是不分!有本事你丫就别认我这个爹!”
“您这叫不讲理!”
闫解成的眼眶红得像兔子眼,胸脯子一鼓一鼓的,攥着拳头的指节都泛了白。
院子里的街坊四邻听见动静,全从屋里探出头来抻着脖子瞧。
秦淮茹靠在门框上,手里攥着一把刚掏出来的瓜子,眼里满是瞧热闹的戏谑,;
娄晓娥也是挑着眉梢瞧,还不时跟旁边的槐花挤了挤眼。
就在这时,闫家西厢房的门帘 “哗啦” 一声掀开,
杨瑞华系着哥破旧的围裙从屋里钻出来,两手在围裙上使劲蹭了蹭,
脸上堆着褶子似的笑,一边往父子俩跟前凑,一边连劝带拉:
“哎哟喂,您爷俩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嗓门这么大,生怕满院子的人听不见是不是?”
她转到闫埠贵跟前,语气软得像棉花:“他爸,您也消消气,
解成他也不是成心惹您上火。有啥事儿咱们进屋说,
别在这儿杵着让人看笑话,多寒碜呐。”
闫解成还想梗着脖子犟两句,杨瑞华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又轻轻推了推闫埠贵的后背:
“快进屋吧您呐,外面风刮得邪乎,别冻着老胳膊老腿。
有啥掰扯不清的,咱们坐下来慢慢商量,总有法子不是?”
闫解成抿着嘴咬了咬牙,终是没再吭声;
闫埠贵狠狠瞪了他一眼,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顺着杨瑞华的力道往屋里挪。
东厢房门口的娄晓娥,转头对秦淮茹小声嘀咕:“这父子俩天天吵,到底是为了啥?
不就是分个户口吗?都吵吵小半月了,还没个完事儿。”
秦淮茹撇了撇嘴,往左右瞅了瞅,压着声音说:“这事儿啊,还有的吵呢!
闫解成想分家单过,要是拿不出能让他爸动心的条件,那真是想都别想。
得嘞,咱们也别在这儿瞅热闹了,回屋吧您!”
说着就拉着娄晓娥进了屋,门帘落下时,正好挡住了穿堂而过的春风。
屋里刘清儒正自个儿给自个儿续茶水,眼尾扫见两人进来,端着搪瓷缸子问:
“外面咋不吵了?对门那爷俩这架就掐完了?”
“可不是嘛!” 秦淮茹一屁股往凳子上一坐,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喝了口凉茶,
撇着嘴说道,“被老杨婆子连哄带推弄进屋了。
您是没瞧见,三大爷气得那小胡子都撅上天了,直骂闫解成是白眼儿狼,
说得好像闫解成多不孝顺似的,真逗。”
刘清儒放下手里的茶缸,“咚” 地一声磕在桌上,语气里满是不屑:
“他俩吵多少回了?我看就是闲的!闫埠贵那点心思谁不知道啊?
他既怕给大儿子户口分开了,街坊邻居说他不疼孩子,又怕闫解成脱离了闫家,
往后不好拿捏,更怕余下那几个小子也跟着老大有样学样,那他这个当爹的还咋立威?”
娄晓娥刚在椅子上坐定,听到这话挑了挑眉:“哦?原来三大爷还有这么多弯弯绕啊?
我还以为他就是怕街坊说闲话呢,合着他嘴里那套全是借口?”
“你以为呢。”
刘清儒嗤笑一声,“老闫头的算计那是刻到骨头缝里的,眼光毒着呢。”
“那可不!”
秦淮茹接过话头,嗤笑一声,声音压得更低了,语气里满满都是嘲讽,
“闫解成每月能挣好几块钱呢,都得上交给他,
就这么白白让闫解成分出去,他能乐意才怪!”
“呵呵!” 刘清儒笑了两声,没再接话,俩眼指望西厢房方向瞟。
“可闫解成都搬出去住了,他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呀!” 娄晓娥又插了一句嘴。
“他才不急呢,急的是闫解成,他耗得起。”
秦淮茹撇撇嘴,接话道,“昨儿于丽来接孩子,跟我唠了两句,
说闫解成那房子盖好都没等干透,就急吼吼地搬进去了。
嘴上还一直乐呵着说,实在受不了跟俩弟弟挤一个屋,
夜里翻个身都得小心翼翼的,他早就想有个自己的窝了。
他还说,算是瞧明白了,不自己琢磨着盖房单过,
指望爹妈,那他一辈子都别想有自己的屋子。”
“他倒也不傻。” 刘清儒放下搪瓷缸子,笑里藏着些不明意味:
“知道想法跳出闫家这个坑,还能落个清静,也算有点脑子。”
“他也算有股子韧劲儿。” 娄晓娥点点头接话,“他这房盖得,和泥、搬砖、
砌墙全是自己上手,最忙那两天实在扛不住了,才跑后院叫了刘光天来搭了两天把手。
我前儿还专门进去瞅了两眼,还不赖,虽说比起正房差了些意思,
但就他一个人住,那是绰绰有余了。”
“他那叫有本事?”
秦淮茹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掰着手指头数道,“你是不知道,他盖房办手续的钱,
买材料的钱,全都是跟于丽借的!你说他一个大老爷们儿,
咋好意思张开那口跟媳妇儿借钱的?他给爹妈上贡那么多年,
到头来还得靠他这媳妇儿,真是…… 我都不知道咋说他好!”
娄晓娥听着秦淮茹的话,忍不住摆了摆手:“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这年头手里能有闲钱的,谁家不是紧着过?于丽肯借钱给他,
说明小两口感情还不错呢!”
“感情好顶啥用?没钱寸步难行!”秦淮茹哼了一声,伸手抄起旁边凳子上的针线笸箩,
捻着线往针眼里递,“您瞅着吧,等闫解成没辙的时候,指不定又得闹啥幺蛾子!”
刘清儒正神不守舍地晃着脑袋,慢悠悠接话:“嗨,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闫家这事儿啊,说到底还是钱闹的。您瞅瞅您家许大茂,他们家分家那会儿多简单?
爹妈带着妹妹直接搬出去,撂下一句‘往后自个儿过好自个儿的’,齐活!”
“那是人家有底气!”娄晓娥笑着摇摇头,忽然像是想起了啥:“对了说起来,
前儿久没露面的聋老太太,昨儿还找我唠了会儿嗑呢!”
“她?”秦淮茹手里的针线猛地一顿,嘴角撇得能挂个油瓶儿,语气瞬间凉了半截,
“您不说我都快忘了,咱院儿里还有这么号人呢!她找您唠嗑?能听见您说啥吗?”
刘清儒也皱起眉头,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没了,撇着嘴道:“那老太太还能蹦跶呢?
我还以为她就剩喘气儿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