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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呢,就听身后一阵 “噔噔噔” 的杂乱脚步声,还混着孩子们吵吵嚷嚷的闹声 ——

刘爱国背着个军绿色帆布书包,跟阵小旋风似的扎在前头跑,

背着的书包都跟着飞起来了;后面紧跟着挎着布书包的棒梗和贾晨,

仨小子跟点着的二踢脚似的冲进院子,一个个跑得脸蛋红扑扑的,

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滚,连校服领口都湿了一大片。

“二大爷!雨水姑!”

眼瞅着前头走着的人,仨孩子立马收了点疯劲儿,脆生生喊了一嗓子。

“慢着点跑!当心脚下拌着摔个大马趴!”

何雨水笑着朝他们摆了摆手,伸手还虚扶了一下,语气里满是疼惜。

“哼!” 刘海中鼻子里重重出了口气,眉头拧得跟个川字似的,

手里的烟袋锅子都差点戳到地上 —— 他最瞧不上这几个半大孩子,

成天毛手毛脚没个正形,一点规矩都不懂。

可他也没辙,院里别家他还能摆摆二大爷的谱管管,

唯独刘清儒家里的人,他是半句话都插不上手,只能在心里头憋着火。

“叮铃铃 ——” 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划破了胡同的热闹,薛小凤在大门口轻巧地跳下车,

脚尖点地,两手捏着车闸把车子稳了稳。

她额角沾着层细密的汗星子,鬓角的碎发都黏在了脸上,脸上带着刚下班的倦意,

可眼神里还透着股爽利劲儿,抬手就把额前的头发捋到了耳后。

“三大爷,您老又在这儿晒暖儿呢?吃了吗您呐?”

她笑着冲正眯着眼在胡同里扫来扫去的阎埠贵打了声招呼,

车把手上挂着的饭盒还晃了晃。

“哎!小凤回来啦?” 阎埠贵立马从门墩上坐直了身子,脸上瞬间堆起褶子笑,

俩小眼睛跟算盘珠子似的,先滴溜溜在薛小凤自行车后座夹着的帆布包上转了两圈,

见布包里瘪瘪的没啥新鲜玩意儿,那笑容立马就淡了三分。

他往前凑了两步,两手往身后一背,腰也跟着弯了弯,声音压得低低的:

“小凤啊,你们被服厂最近是不是发新布料了?您也瞧见了,

我家丫头那棉袄都短了一大截,露着脚脖子呢,早该翻新了。

要是厂里有裁剩下的边角料,您看能不能想法匀我点?不多不多,

够拼俩袖口就行,您就给想想法儿呗?”

薛小凤无奈地笑了笑,摊了摊手:“三大爷,您这可真是为难我了。

厂里的布料都是按定额发的,连做工作服的料都卡得死死的,

哪有多余的边角料啊?真对不住您呐!”

说完,她赶紧把自行车往院门里推,脚下加快了步子,心里头明镜似的 ——

这模样,是半点不想再跟阎埠贵多缠磨。

阎埠贵哪肯就这么放弃,往前又撵了两步,搓着两只枯瘦的手,不死心地追问:

“真没有?您再帮着留意留意呗?哪怕是零碎的布条子也行,

攒着还能给孩子纳双鞋底呢!您看我这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

日子过得紧巴,能省一点是一点不是?”

薛小凤脚步没停,只是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三大爷,真没有,您就别为难我了成不?”

她心里头早已经犯了堵 —— 这刚到家门口就撞上这位难缠的主,还真是有够不顺遂的。

自家四个娃的衣服也都是补丁摞着补丁,老大穿小了的传给老二,

老二穿破了补补再给老三,到了最小的那个,袖子裤腿接了又接,

颜色都褪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布票更是紧巴巴的,恨不得掰成两半用。

当然,这个年月谁家不是这样?布票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就省,这都刻进骨子里了。

她心里头已经盘算开了:“五一给孩子们准备的新衣裳,还是先别让他们穿的好,

免得又被阎埠贵给盯上,到时候没完没了地磨人。”

“哎,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阎埠贵被晾在原地,脸上的笑彻底挂不住了,嘴角耷拉下来,嘴里嘀嘀咕咕地嘟囔着,

却也不敢真跟薛小凤翻脸 —— 毕竟这位跟对门刘家的关系是真不赖,

真闹僵了,刘家的那几位,还指不定怎么数落他呢。

他瞥了眼薛小凤匆匆的背影,又扫了眼人来人往的胡同,咂了咂嘴,还是正事要紧。

他又重新挪回大门外的门墩旁坐下,眼神跟鹰隼似的,

又开始在胡同里寻摸起别的能 “算计” 的东西来。

胡同口那棵老槐树底下,刚从沙口井副食品店下了班的于丽,耷拉着脑袋不知琢磨着啥,

帆布挎包里的搪瓷缸子还露着个边儿,随着脚步晃悠晃悠的。

她正神不守舍地往前蹭,就听见身后有人脆生生喊:

“于丽姐!您想啥呢?我都喊您三嗓子了!”

回过神的于丽猛地一回头,眯眼一瞧,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从糕点厂回来的秦京茹 ——

两条油亮的大辫子甩得欢实,身上还沾着股淡淡的桂花糕甜香,

手里拎着个印着 “先进工作者” 的蓝布兜子,

踩着小碎步就朝她跑过来,额头上还沁着层薄汗。

“哟,京茹啊!今儿个怎么回大院了?”

于丽立马笑开了花,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我还当你住职工宿舍不回来了呢!”

秦京茹弯着腰喘了口气,抬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刘海,笑着说:“嗨,

职工宿舍哪有这儿舒坦!这儿才是我真正的安身地儿不是?再说了,

我那点家当全在陶婶那儿放着,隔三岔五就得回来拾掇拾掇,换身干净衣裳,

再搁院里好好洗个澡 —— 厂里那公共澡堂子,人挤人跟下饺子似的,别提多别扭了!”

说着,她晃了晃手里的布兜子,“刚从厂里顺了几块桃酥,

拿回来给家里人都尝尝鲜!您一会儿也过来,可别跟我客气!”

“你这丫头,就是实诚!”

于丽笑着戳了戳她的胳膊肘,两人并肩往大院走,脚步声踩着胡同的青石板,

“哒哒” 地响,惊得墙根下的麻雀扑棱棱飞了。

于丽瞅了眼她身上沾着点面粉的工装,又问:“你们糕点厂最近忙不忙?

前儿个你姐还念叨呢,说想吃你们厂的自来红,上回你带回来的,那叫一个香!”

秦京茹摆摆手,一脸无奈地说:“忙得脚不沾地!这眼瞅着要过五一节了,

订糕点的人排老长队,我们车间天天加班加点的。自来红倒是有,可您得赶早,

晚了准保抢不着!对了于丽姐,你们副食品店最近有啥新鲜玩意儿要卖?

我手里攒了点票,想买点城里的稀罕物,邮回老家去,给爹妈长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