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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刘清明提前半小时到了办公室。

市委副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温学勤,竟然比他更早。

温学勤朝他点点头,示意他过去。

“从今天起,你可能要进入一种新的工作状态。”

温学勤的话让他有些不明白。

“温主任,您指的是?”

话音未落,刘清明的手机响了起来,在这安静的早晨格外突兀。

他向温学勤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走到一旁接起。

“刘主任吗?我是黄文儒。”

电话那头,云州市市长黄文儒的声音传来。

刘清明心里一动,黄市长竟然称呼自己“刘主任”。

“黄市长您好,书记还没到。”

“是这样,今天想跟书记汇报一下工作,你看书记什么时候方便?”

刘清明这才真正意识到,秘书的首要职责,并非仅仅是处理文字材料,那是综合一科的活儿。

自己最重要的任务,是书记时间的管理者与分配者。

这其中的学问,深不见底。

黄文儒作为云州二把手,他的约见,按理应排在最前。

但如果在他之前,已有其他人预约呢?

这个安排,稍有不慎,便可能得罪人。

当然,严格按照预约顺序,他人也无话可说。

刘清明捂住话筒,用口型向温学勤示意:“黄市长。”

温学勤会意,向他伸出手。

刘清明将手机递了过去。

“黄市长,我是温学勤。”温学勤的语气温和,“吴书记今天上午要去一趟省政府,什么时候结束还无法确定。如果可以,下午上班后第一时间安排,您看可以吗?”

电话那头,黄文儒沉吟片刻。“好,那就下午二点吧。”

温学勤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刘清明。

“现在,理解我说的‘新状态’了吧?你的办公室电话和工作手机,已经发给了相关部门,他们马上就会来电,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刘清明郑重点头。

这位温主任,可谓是言传身教。

不管其意如何,他都领情。

“书记一天的具体行程,由办公厅统一规划。而你的任务,是为书记挡住各种不必要的干扰,包括但不限于电话。”温学勤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可以把自己看作书记面前的一道铁闸。”

“哪些人需要挡,哪些人必须立刻接进来,哪些事情可以压一压,哪些要马上汇报,你心里必须有杆秤。”

“拿不准的,宁可多请示,也绝不能自作主张。这里面没有固定的章法可循,全凭经验和悟性。”

“但有一个总的原则,”温学勤加重了语气,“不能影响书记的正常工作和休息。”

他将一份打印好的行程表递给刘清明。

“这是书记今天的安排,上午的核心议程只有一个,去省政府拜访卢省长。”

“你随行,主要任务是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确保书记此行顺利。”

“如果,一上午的时间不够,你要赶紧告诉我,我才能通知排队的人,让他们不至于白跑一趟。”

接下来的半小时,刘清明的办公电话成了全市最繁忙的热线之一。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平均一分多钟就有一个。

来电者大多是市委、市政府各部门的头头脑脑。

一部分是真心实意想约时间,向吴新蕊汇报工作。

另一部分,则是打着汇报工作的旗号,想结识他这位新任的市委书记大秘。

刘清明谨记温学勤的提点。

凡是要求约见书记汇报工作的,一律客气记录下姓名、职务及主要事由,汇总后交由办公厅统一协调安排。

那些意在结交攀谈的,则以书记工作繁忙、自己暂脱不开身为由,温言婉拒。

态度要和缓,话不能说死,得给对方留下余地,不至于轻易得罪人。

最后一个电话,是吴新蕊打来的。

“你和王红星现在开车出来,到一号楼门口等我。我们直接去省政府。”

吴新蕊的指令清晰简短。

刘清明应了一声,立刻起身,快步走出办公室。

一个多钟头后,吴新蕊的座车驶入省政府大门。

清江省政府大楼坐落于云州市江夏区,人民广场的东侧,与省委大院仅隔了两个街区。

建筑风格方正大气,透着一股不言自威的肃穆。

黑色的奥迪A6在省政府大楼前缓缓停稳。

司机王红星拉开车门,吴新蕊率先下车。刘清明紧随其后。

作为省委常委、云州市委书记,吴新蕊在这栋大楼内的地位,仅次于省长卢东升。

一路上,遇到的所有工作人员,无论级别高低,都主动为她让路,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吴书记”。

刘清明跟在她身后,也感受到了那种无形的敬畏。

这种权力带来的微妙变化,对任何一个年轻人而言,都很难完全不动容。

吴新蕊不经意间瞥了刘清明一眼。

这个新来的秘书,脸上依旧是那副宠辱不惊的平静,没有丝毫自得之色。

这份心性,已经远超同龄人。

省长办公室位于二楼。

两人沿着宽阔的楼梯拾级而上。

省政府办公厅主任徐思远,正等在二楼楼梯口。

见到吴新蕊,徐思远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吴书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吴新蕊与他并不陌生,两人是老相识。

她微微颔首:“少来,我可不敢劳动你的大驾。”

“那是吴书记心疼我。”

徐思远看了一眼刘清明。

吴新蕊适时介绍:“这是我的新秘书,刘清明。”

“原来这位就是刘主任,年轻有为,久仰大名。”徐思远伸出手,笑容依旧,但刘清明却从他的笑容里,捕捉到一丝难以言说的意味。

热情很假很夸张,更像是一种审视,甚至还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敌意?

这股没来由的负面情绪,让刘清明心头一凛,生出几分警惕。

这个人,中等身材,偏瘦,戴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典型的机关干部模样。

但他的眼神,透过镜片,却显得有些锐利。

刘清明面上不动声色,客气地与他握手。“徐主任客气了,以后还要请您多关照。

“哪里哪里。”

徐思远引二人上楼,走向走廊尽头的省长办公室。

吴新蕊一路都在与他聊谈。

“徐主任,卢省长到了吗?”

“到了,到了。省长吩咐过,今天上午的时间,专门留给您。”

徐思远引着吴新蕊来到省长办公室门口。“吴书记,请进。”

吴新蕊点点头。“小刘,你就在外面等我。”

她转向徐思远。“有劳徐主任。”

徐思远替她推开厚重的办公室木门,吴新蕊迈步走了进去。

卢东升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抬头看见吴新蕊进来,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徐思远为两人各倒了一杯清茶,然后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内只剩下卢东升与吴新蕊两人。

“老领导。”吴新蕊在他对面的待客沙发上坐下,称呼依旧,但彼此心中都清楚,时移世易,两人早已不再是单纯的上下级。

眼前的这位昔日爱将,羽翼已丰,有了自己的一片天。

卢东升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目光悠远。

“新蕊啊,我依然清晰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情景。”卢东升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追忆的磁性。

“那是在一次特大泥石流灾害的抢险现场,你那会还怀着孕,却表现得异常突出,不畏艰险,冲锋在前,表现出了一名党员干部的担当,你们乡由于处置得当,没有出现一人伤亡和失踪,得到了省里的通报表扬。”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这位女同志,很像我年轻的时候。有股子敢打敢拼的劲头,做事有思路,有章法,既能坚守原则底线,又懂得灵活变通。”

卢东升放下茶杯,看着她。

“我们搭班子共事这么多年,从地方县市,一路到省城,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云州形势复杂,在你手上这几年的确取得了长足的进步,经济发展,城市面貌,都有了可喜的变化。我很欣慰啊。”

卢东升的这番话,带着温度,也带着份量。

吴新蕊静静地听着,心里也是起伏不定。

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仿佛就在昨日。

彼时,她满怀着最纯粹的理想与抱负,一门心思要在体制内做出番事业,要将中央的各项方针政策落到实处。

改革开放的道路,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充满了未知的挑战与荆棘。

他们这些先行者,的确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在一次次的探索、试错,甚至失败中,艰难地寻找那条通往国家富强、民族复兴的正确道路。

一路走到今天,亲眼见证国家的发展日新月异,逐步走上快车道。

中央也渐渐摸索出一条符合自身国情的“有华夏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

尤其是在加入wto之后,华夏凭借着无可比拟的优势,一步步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工厂”。

顶着西方世界的种种偏见、质疑乃至刻意打压,凭借着勤劳智慧的人民和相对低廉的成本优势,在国际贸易的红海中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中央政府持续深化改革,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引进外资,盘活市场。

国内的民营企业,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渐渐成长为国民经济的另一支重要生力军。

它们充满了活力与创造力,在各自的领域内各显神通,从最初的模仿学习,到后来的创新超越,最终实现了后来居上,为整个民族的伟大复兴,提供了坚实有力的支撑。

卢东升的这番话,无论其中有多少真情实感,又有多少是刻意铺垫,吴新蕊都不能否认,自己内心深处,是认同的,也是有所触动的。

只是,她同样清楚。

所有的追忆往昔,所有的情感铺垫,都只是为了引出接下来的真正话题。

这个话题很沉重,以至于。

卢东升必须要先打出感情牌。

来降低一些办公室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