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在宫门外戛然而止,侍卫跪地呈上密信的那一刻,刘邦就知道——鱼,上钩了。
他不慌不忙,先把手里那块刚掏出来的狗肉塞回袖子,油纸包蹭了龙袍一下,留下个淡淡的黄印子。这才慢悠悠接过竹简,扫了一眼,嘴角反而翘了起来。
“樊哙被截了?”他问,语气轻得像在问今天吃没吃饭。
“是。”侍卫低着头,“押解的铁器散落山路,樊将军左臂中箭,正快马返京。”
刘邦点点头,把竹简往案上一搁:“传令下去,就说老樊巡边有功,途中遇盗匪劫道,伤得不重,三日后带证据上殿面君。”
小太监应声要走,他又补了一句:“顺便让太医署的人,别急着去城门口迎,等他进了宫门再说。”
这话听着平平无奇,可懂的人一听就明白——这是放饵了。外头那些盯着朝局动静的人,一听樊哙受伤、延迟入宫,肯定以为有机可乘。殊不知,这伤是真是假,谁说得清?就算真伤了,也不耽误他今晚就把亲兵化装成运炭车夫,从东角门一辆辆推进来。
未央宫的地砖底下,早铺好了暗哨通道。沛县出来的老兵,一个不少,全埋在廊庑两侧,只等一声令下。
天刚亮,早朝钟响。
文武百官列队入殿,气氛看着风平浪静,可刘邦眼角一扫,就看出不对劲。礼部尚书往兵部侍郎那边靠了半步,户部主事的手一直揣在袖子里,像是捏着什么要紧东西。
他不动声色,照常受礼,刚要开口议事,张良突然出列。
“臣有本奏。”
“说。”
“近日民间流言四起,说什么‘主少国疑’,臣以为此语大逆不道,当追查源头。”
话音落地,大殿里安静了两秒。
然后礼部尚书猛地抬头:“张大人此言差矣!我等忠心为国,岂容你凭空构陷?”
“哦?”刘邦挑眉,“那你倒是说说,什么叫‘忠心为国’?”
户部主事抢着接话:“陛下!边疆动荡,赋税繁重,百姓苦不堪言。臣等联名上书,请减赋税、清君侧,正是为了江山社稷!”
“清君侧?”刘邦笑了,笑得懒洋洋的,“你们要清谁啊?萧何?还是朕?”
“非为私利!”兵部侍郎突然拔高声音,“实因有人勾结外敌,私卖军械,败坏朝纲!若不肃查奸佞,恐生大患!”
话说到这儿,火药味已经炸了。
夏侯婴站在殿角,手指轻轻敲了敲腰间玉佩——那是信号机关。
咔哒一声轻响,大殿两侧的青铜兽首缓缓转动,宫门轰然闭合。禁军换防早已完成,此刻从廊下涌出的,全是刘邦亲手带过的老兵,甲胄齐整,刀不出鞘,却压得满殿鸦雀无声。
“哎哟。”刘邦慢悠悠站起来,“你们这是上奏,还是逼宫啊?”
没人答话。
他忽然抬手,撕开袖口油纸包,一股浓香瞬间弥漫整个大殿。
狗肉热气腾腾,他咬了一口,嚼了两下,眼神陡然锐利。
“尔等真以为,天下人都是瞎子聋子?”
系统提示仿佛在他脑中响起:【说服力+200%,持续三分钟】
他声音不高,却像锤子砸进每个人耳朵里:“代郡酋长私藏铁器三百斤,弓箭五百副,是谁批的通关文书?醉仙楼九次密会,饭钱加酒钱,整整三千二百金,钱从哪来?账本我都看了,你们每顿饭吃的不是菜,是通敌的契!”
说着,他一拍案几,墙上暗格弹出,一块铜盘旋转展开,竟是用齿轮和绳索做的简易录音装置——昨夜萧何连夜赶工,把醉仙楼墙后的窃听竹管连上了共鸣箱。
“……只要事成,北地五郡归你……”
“……樊哙一死,宫里就没硬骨头了……”
“……动手那天,举火为号……”
声音虽糙,但字字清晰。
大殿里好几个官员脸色刷白。
户部主事猛地抽出手,袖中滑出一根红绸缠着的小木符,就要往地上摔——那是引外援的火信号。
可他手刚扬起,旁边两个御史突然扑上来,一把夺下火符。
“你们?!”他瞪眼。
其中一个御史冷笑:“老子在沛县卖过狗肉,认得陛下说话的调儿。你这种货色,也配谈‘忠心’?”
殿外脚步声骤起。
哐!
殿门被一脚踹开。
樊哙一身血污冲了进来,左臂吊着布条,右手提刀,身后跟着二十多个满脸风霜的亲兵,人人披甲执锐,靴底还带着山泥。
“陛下!”他嗓门炸雷一样,“末将回来了!东西没丢,人也没死,就等着今天,把这群吃里扒外的渣滓,一个个按地上捶!”
他目光扫过那几个主谋,咧嘴一笑:“怎么,等我不成?”
礼部尚书腿一软,当场瘫坐。
兵部侍郎还想喊什么,夏侯婴一个箭步上前,反拧手臂按在地上,膝盖顶住后腰。
“老实点。”他说,“再动一下,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
刘邦慢慢走到大殿中央,手里还捏着那块啃了一半的狗肉。
他环视群臣,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所有人的心跳。
“你们觉得,朕这些年装糊涂、爱喝酒、好说笑,就是真傻是不是?”
没人敢应。
“我告诉你,”他指着地上那堆人,“我能从泗水亭长干到皇帝,靠的不是运气,是忍。你们搞串联,我让萧何查账;你们吃饭,我派人记菜单;你们想烧火,我提前把柴浇湿了。”
他顿了顿,咬了最后一口狗肉,咽下去。
“现在,人抓了,证据有了,路断了。你们说,接下来该咋办?”
没人说话。
他转身看向张良:“老张,你说呢?”
张良抚须:“依律处置,株连可免,首恶必办。”
“行。”刘邦点头,“那就按规矩来。来人,押下去,关大理寺,明日审。”
禁军上前拖人,几个主谋挣扎叫骂,有个甚至破口大喊:“天下本无主,强者居之!你刘季不过一市井无赖,也配称帝——”
话没说完,樊哙一个巴掌扇过去,直接打飞两颗牙。
“呸!”他吐出口血沫,“我大哥当皇帝那天,你在哪?在娘胎里写遗书吗?”
刘邦摆摆手,示意别再动手。
他坐回龙椅,拿起朱笔,在名单上划掉三个名字。
然后抬头,看着剩下的文武百官。
“今天这事,到此为止。”他说,“该留的留,该走的走。以后谁再敢背着我拉帮结派——”
他把笔尖重重一顿。
“我不介意,再请各位吃顿狗肉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