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线屏幕另一端,迪拜。
马克盯着画面里的孟远,他一把推开身旁的同声传译,抢过麦克风,用蹩脚的中文,吼了起来:
“孟,比赛你赢了!但你刚刚亲手点燃的,是一场比这场竞速危险一百倍的战争!”
“这场战争,你一个人,打不赢!”
“普罗米修斯为人类盗取了天火,但他需要一个能把火种送上星辰的疯子同伙!”
他用拇指指向自己,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自信与骄傲。
“所以,普罗米修斯基金会,我,艾迪森·马克——加入!”
“但是!”
话锋一转,他嘴角那熟悉的、能让所有董事会成员血压飙升的微笑再次勾起。
“基金会的技术委员会会长,必须是我!我要保证,我们送给世界的是一辆贴地飞行的F1赛车,而不是一辆谁都能扫码骑走的共享单车!”
这是投降,更是宣战。
他输了赌局,但要在新的牌桌上,抢回头把交椅。
孟远笑了,隔着屏幕,缓缓举起手中的水杯,像是举起庆功的香槟。
“欢迎你,马克会长。”
一个被打败,却绝不被驯服的野兽,这才是他想要的艾迪森·马克。
两位“盗火者”的隔空碰杯,却瞬间点燃了“奥林匹斯山”的万丈怒火。
华尔街集团总部顶层。
十几个跺跺脚就能让全球汽车和科技行业地震的cEo,此刻却像一群等待审判的学生,噤若寒蝉。
主位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静静地看着屏幕上定格的,孟远与马克“结盟”的画面。
格里芬,一个你永远不会在任何富豪榜上看到,却能决定榜上所有人命运的名字。
他才是华尔街真正的“神”。
“普罗米修斯……”
“一个偷走众神财富,妄图分给蝼蚁的窃贼。凡人会赞美他,而众神……只会将他钉死在高加索的山巅,让秃鹫日复一日啄食他。”
他拿起遥控器,轻轻一按,屏幕应声而灭。
会议室里最后的光源消失,只剩下窗外的城市霓虹,将一张张凝重的脸映得明明暗暗。
格里芬缓缓从主位上站起,踱步到窗前,背对众人。
“先生们,这不是什么技术路线之争,这是财富分配权的战争。”
“一个封闭可控、需要我们授权的系统,才是利润的基石。而开源……意味着我们失去一切。定价权、规则制定权......”
他猛然转身,目光扫过全场,每一个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识避开视线。
“那个东方来的小子,他不是要和我们抢生意。他是要……砸了我们所有人的神龛!”
“可是,格里芬先生……”
一位来自底特律的汽车巨头cEo,终于忍不住开口,
“开源的势头太猛了,全世界的开发者都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去,我们……我们怎么对抗?”
“对抗?”
格里芬笑了,充满了对这个问题的鄙夷。
“我们从不对抗趋势。我们只定义,什么才是更高级的趋势。”
他走到一旁的白板前,拿起一支黑色马克笔,“唰”的一声,画了一个圈。
圈里,他写下:“普罗米修斯。”
然后,换了一支更粗的红色马克笔,在那黑圈之上,画了一个更大、更具压迫感的圈,将前者笼罩其中。
红圈里,他一字一顿地写下另一个词——
“奥林匹斯。”
“普罗米修斯,代表免费,代表混乱,代表不受监管的‘民间游勇’。”
“而奥林匹斯,”他用笔尖重重一点那个红圈,“将代表秩序、安全、商业信用,以及……至高无上的标准!”
“我们将成立,奥林匹斯全球商业标准联盟!所有不愿将命运交到一群码农手里的公司,都将加入我们,推出封闭安全的自动驾驶标准!”
“他要开源?很好。”
格里芬扔下笔,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我们就用资本和规则,把他活活困死在那座开源的孤岛上!”
几句话,让在场cEo再次找回了自信,他们要的不是和凡人同乐。而是继续高坐云端,收割世界。
迪拜发布会结束后的第48小时。
一份由华尔街数十家顶级投行、传统汽车三巨头、多家芯片和软件巨头联合签署的声明,公之于世。
“奥林匹斯联盟”宣告成立。
痛斥普罗米修斯基金会的开源模式,存在“不可控的安全风险”,并宣布将斥资千亿美元,打造“下一代商业自动驾驶生态系统”。
而在瑞士,日内瓦,普罗米修斯基金会第一次正式会议。
长条会议桌两侧,坐满了来自欧洲、日本、韩国的科技公司代表。他们本是来分享胜利果实的,此刻却一个个面色凝重,仿佛坐在审判席上。
“孟先生,马克先生……”
一位来自德国的汽车零部件巨头代表,艰难地打破了沉默。他解了解决领带,但似乎还是喘不过气。
“就在刚才,我们收到了奥林匹斯联盟的‘最后通牒’。任何加入我们基金会的公司,都将被立刻、永久性的,从他们的全球供应链体系中剔除。”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这不是商业竞争,这是在逼我们死。”
“何止!”另一侧,一位芯片公司的代表苦笑一声,将手机屏幕转向众人,
“看看我的股价。两天,蒸发了百分之二十。我的董事会正在召开紧急会议,讨论的唯一议题,就是‘如何罢免我这个把公司带入战争的cEo’。”
“我的供应商已经单方面撕毁了供货协议!”
“我们银行的贷款审批被无限期搁置了!”
这就是格里芬的阳谋,凭他所建立的旧秩序,就能让这个刚刚诞生的新联盟,在第一天就分崩离析。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集到了长桌两端的孟远和马克身上。
马克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面无表情。指关节敲击着桌面,发出的“哒哒哒”声,暴露了他内心的烦躁。
他擅长的是用代码和引擎碾压对手,而不是应付这种盘根错节的商业政治。
孟远依旧平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凉茶。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起身,走到会议室前方的世界地图前。
“先生们,格里芬给我们出了一道很简单的选择题。”
“A,现在就走出这间会议室,跪到奥林匹斯山脚下,宣誓效忠。从此,你们将成为一个每年缴纳供奉的城邦,苟延残喘,去捡他们吃剩下的残羹冷炙。”
“b,留在这里。”
他终于转过身,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现在,告诉我你们的选择。”
“是想做跪着活的仆人,还是站着死的反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