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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亲王封锁九门的命令如同沉雷碾过京城的天空。苏培盛手持那枚沉甸甸的蟠龙金令,眼里的寒光比刀锋更利。他翻身上马,声音撕裂了深秋傍晚的宁静:“王爷钧令!九门落闸!许进不许出!凡与瑞锦祥勾连者,一体锁拿!抗命包庇者格杀勿论!”

“嗻!”王府亲兵齐声暴喝,铁甲铿锵,刀剑出鞘的冷光映着暮色,杀气腾腾地分头扑向各处城门、漕运码头、暗巷巢穴。整个京城瞬间被无形的铁网罩住,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慌。

铁蹄踏破瑞锦祥紧闭的大门时,程东家正瘫坐在后堂的太师椅上,面如死灰。他面前桌上还摊着没来得及销毁的几页暗账。当亲兵如狼似虎地将他拖出来,冰冷的铁链套上脖子的刹那,他最后看到的,是铺子正中悬挂的那块诚信为本的金字招牌,在火把的跳跃下,扭曲成一个巨大的讽刺。

暮色彻底吞噬了圆明园后湖,“天然图画”轩馆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沉甸甸的寒意。胤禛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立在平台边缘,玄色斗篷在湖风吹拂下猎猎作响,目光死死锁着通往园门的幽径。每一息等待都漫长得如同刀刮。

终于,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在轩馆前戛然而止。被侍卫里三层外三层严密护卫的马车停下,车帘掀开,筱悠的身影出现在灯光下。她身上那件藕荷色的旗装依旧整洁,但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紧紧抿着,下马车时脚步甚至微微踉跄了一下,全靠身旁丫鬟青黛死死搀扶。

胤禛一步踏前,宽大的手掌瞬间攫住了筱悠冰凉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微微一颤。他深潭般的眸子在她脸上寸寸扫过,确认没有伤痕,但那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并未平息,反而因她显而易见的虚弱惊悸而更加狂暴。

“伤着哪里了?”胤禛的声音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每一个字都淬着冰碴。

筱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稳,对上他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目光,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哑:“没,没伤着,是那匹布!”她的指尖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袖,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琉璃般的眸子深处是压不住的惊悸和后怕,“那匹云锦,根本不是贡品!它的经纬纹理里,藏着盐引印记!是两淮盐运使司的正引,整整一千引!丙戌年冬的凭证!瑞锦祥是经手的中枢!”

“盐引?”胤禛眼底的寒冰瞬间碎裂,爆射出难以置信的厉芒!一千引官盐!这是足以震动朝野、抄家灭族的泼天大案!难怪对方狗急跳墙,不惜在京畿重地、亲王福晋头上动刀!他攥着筱悠手腕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看清了?确定?”

“千真万确!”筱悠用力点头,指尖冰凉,“是小灵,显化印记给我看,才……”她声音哽了一下,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如潮水般涌上,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它,它为了挡住那必杀的一刀,灵能透支,陷入沉睡了。”想到那团温暖的小光团在自己识海中无声熄灭、融入泥土的景象,一股尖锐的痛楚攫住了她的心脏。

胤禛的瞳孔骤然收缩!空间的灵兽为护主而沉寂?那惊险万分的刺杀场面瞬间在他脑中有了更加清晰而恐怖的轮廓!他猛地将筱悠冰冷颤抖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另一只手依旧死死攥着她的手腕,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渡过去。玄色斗篷将她整个包裹住,隔绝了冰冷的夜风,也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

“不怕。”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磐石相撞,带着斩钉截铁的力度,“有我在。”这三个字,重逾千钧,是他此刻唯一能给予的承诺。

他拥着她,几乎是半抱着,大步走进温暖的书房。厚重的门扉隔绝了外界的风声鹤唳。胤禛将筱悠安置在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亲自倒了杯滚烫的参茶塞进她冰凉的手中。

“苏培盛!”胤禛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利刃。

一直屏息守在门外的苏培盛立刻推门而入,垂手肃立:“奴才在!”

“取笔墨!密折匣!”胤禛的指令斩钉截铁。他大步走到书案后,铺开明黄折子,提笔蘸墨,动作快如疾风,力透纸背:

“儿臣胤禛,泣血急奏皇阿玛御前:今日福晋于霓裳阁,险遭毒手!刺客破门,直取后心,凶悍绝伦,幸赖天佑,福晋侥幸得脱,然凶徒遁走无踪,其猖獗若此,骇人听闻!儿臣震怒惊惧,已封锁九门,穷搜京城,誓擒元凶!”

笔锋一顿,墨迹淋漓。胤禛抬眸,看向软榻上捧着茶杯、脸色依旧苍白的筱悠:“那印记图样,细细说!”

筱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巨大的疲惫和惊悸中凝神,闭上眼,努力回忆空间金光下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印记呈网状,深嵌于缠枝莲纹的第三重叶脉交汇处,形如古篆引字变体,细若蚊足,核心处是两淮盐运使司正引壹仟引十字,其下小字为丙戌年冬,角落有瑞锦祥记暗押。”

胤禛凝神挥毫,按照筱悠的描述,在折子空白处迅速勾勒出印记的大致轮廓,并在旁用小楷清晰标注特征。他笔下的线条冷硬如刀,每一划都凝聚着焚天的怒意。最后,他放下笔,从袖中取出那片早已被他捏得皱成一团、沾着几点干涸黑血的深灰色布片,用一方素白丝帕仔细包好,连同密折一起,装入特制的鎏金铜匣,亲手盖上火漆印。

“八百里加急!直送乾清宫!亲手交梁九功!若有延误,”胤禛将密匣重重拍在苏培盛手中,深潭般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杀意,“提头来见!”

“嗻!奴才以性命担保!”苏培盛双手死死抱住那仿佛有千钧重的铜匣,凛然应命,转身如风般冲入沉沉夜色。

密折送走,书房内紧绷的气氛并未松弛。胤禛回到软榻边坐下,宽厚的手掌覆在筱悠依旧冰凉的手背上,无声地传递着温度。筱悠靠在他身侧,闭着眼,努力汲取着他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和暖意,身体的颤抖才稍稍平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刘嬷嬷刻意压低却难掩焦急的声音:“福晋,王爷,大阿哥和格格,硬要过来看福晋,拦不住。”

话音未落,门已被猛地推开。弘晖小小的身影第一个冲了进来,宝蓝色的小袍子跑得有些凌乱。他直奔软榻前,清亮的眼睛死死盯住筱悠苍白的脸,小脸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线,那双酷似胤禛的眼里,此刻翻涌着巨大的惊惶和一种超越年龄的沉凝怒火。他小小的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指节捏得发白,身体因后怕和愤怒而微微颤抖,却硬是一声没吭。

“额娘!”紧随其后的宁楚克带着哭腔尖叫一声,像只受惊的小鸟,猛地扑到筱悠怀里,小小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她紧紧搂住筱悠的脖子,把脸深深埋进额娘温暖的怀抱,放声大哭起来:“哇!额娘!嬷嬷说,说有坏人要杀额娘!额娘疼不疼?宁楚克害怕!额娘别离开我们,呜呜呜!”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筱悠胸前的衣襟。

筱悠的心瞬间被女儿的哭声揉碎了。她强忍着鼻尖的酸涩,一手紧紧搂住怀里颤抖哭泣的小女儿,另一只手伸向僵立在榻前、死死攥着拳头的长子。

“晖儿。”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温柔。

弘晖像被这声呼唤惊醒,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里强忍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他向前一步,小手紧紧抓住了筱悠伸出的手,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愤怒都传递出去,又仿佛在确认母亲真实的存在。

“额娘。”他终于哽咽出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小脸上是混合着委屈、愤怒和后怕的复杂神情,“是谁?是谁要害额娘?”那双泪眼朦胧却异常清亮的眸子,直直地望向坐在一旁的胤禛,带着无声的质问和一种近乎执拗的、要求答案的坚持。

胤禛的大手,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力量,同时落在了筱悠紧搂着宁楚克的手臂上,也落在了弘晖紧抓着母亲的小手上。暖阁内烛火通明,将一家四口依偎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宁定之下,是汹涌的暗流与无声燃烧的复仇之火。窗外的圆明园,夜色深沉如墨,一场更大的风暴,正随着那封染血的密折,悄然扑向紫禁城的深处。